天原来待她不薄。
简直是厚待了。
也许真是天派来的神仙,否则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也往北去?还似乎是一家人,祖母,父亲,母亲,儿女,甚至还有孩子。
那家的女儿走了过来,手里捧着银瓶,塞给了使女:“姊姊,这是熟水,天寒,姊姊们喝些暖身子吧。”
为主子考虑,使女很需要这熟水,所以她只是道谢,并没有推脱。
少女听了,笑起来,眼睛好似弯月。
使女寻了杯子出来,先倒了一些,背着那家人,仔细看了,并不见脏污,使女又偷偷尝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新取了杯子为寒晳倒水。
寒晳喝过了一杯水,使女又要给她倒,寒晳摆了摆手,使女见她不用,便要将熟水倒到自家的瓶子里,寒晳看见了,说:“为什么要装起来?你们怎么不喝?”
使女们当然想喝,她们一个个都冻得嘴唇泛白,但是主仆有别。
“我们是奴仆,哪里配……”
“好了,都喝一些吧!”
使女们自然喜不自胜,兴高采烈地分着喝了,看见她们脸上的笑容,寒晳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真好啊。
不过寒晳忽然想起自己父亲来,她羞愧得脸都红了,她得了熟水,竟然没有想到要给父亲送过去,实在不孝!不过她安慰自己,那家人看起来都十分有修养,又有古道热肠,父亲是病人,她们这样周到,也许早就送了过去,果然,父亲的马车旁,侍卫在用一样的银瓶倒水,寒晳顿生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怀着真挚的感谢,帷帽也没有戴,露着一张脸,向使女要了银瓶,亲自去归还。
靠近了那家人的马车,送水的少女正在喂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吃糕,想来就是方才苦闹的那个,害她以为是遇见了精怪,寒晳不由得莞尔。
不过看清了那小孩子的脸之后,寒晳有些吃惊。
这个正吃糕的小童竟出奇的美貌,寒晳见惯了美貌的人物,这小童还不至于到凭美貌震惊寒晳的地步,寒晳之所以会感到吃惊,是因为这一家人的样貌似乎都只是平凡,这小童与她的亲人相比,实在可算美得出奇了。
少女见寒晳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妹妹看,便很自豪地讲,“这是我妹妹,她很美,是不是?”
寒晳由衷道:“她将来一定是个美人。”
少女笑道:“姊姊你也是美人,我妹妹长大了一定很美,不过我却觉得她未必美过姊姊你。”
寒晳自然是第一等的美人,自小到大被夸美貌的次数不可胜数,心里早没了触动,但出于礼节,还是对着少女笑了笑。
少女这时又道:“不过我另一个妹妹却未必,她可美得多了!姊姊也许比不过,毕竟妹妹的母亲是……”
“阿婵!”马车里传来年轻妇人的声音,“你再多嘴!”
少女却不惧怕,对着马车笑道:“姑姑不要骂我,走这样远路,才见着了人,又是这样美的姊姊,我心里正高兴呢!”
马车里的年轻妇人不再说话了。
少女阿婵又道:“何况姊姊是真的美,我见到的人里,只有女郎比姊姊美。”
马车里妇人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要该说你些什么好。”哪有当着人家的面一直讲有人更美的?也实诚得太过了,倘若真的如她所言,是个能和她家女郎相比的美人,怕是很在意容貌被人比过去,何必叫人家不痛快呢?
陈芳苓怕阿婵招来怨恨,她到底是做姑母的,是个长辈,这种事还是能出面的,于是掀起从车中钻出来,寒晳听见声音,也看过去。
陈芳苓想,阿婵讲的倒也不错。
阿慧看见母亲的脸,含着糕喊了一声。
寒晳却更觉疑惑,如此面目平凡的妇人,真是这美貌女童的母亲吗?而且听这少女讲,她家似乎有一个更美的女儿?是这妇人怀里的这个吗?
寒晳微微探过了头,看清了,便如重锤砸在心里,少女所言非虚,尽管还只是个在吃母乳的孩子,她的美貌也实在太过了些,说是仙童也不为过,而且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了,真的是一个孩子能有的吗?还叫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究竟是为什么?
她犹自再想,听见有人喊:“你昏头了!这样冷,为什么抱她出来?冻坏了可怎么办!”说着,顿了一下,急忙朝地上呸了几口,骂道:“你要气死我!”
陈芳苓为怀里的小孩子理了理衣裳,笑道:“我小心得很,才不会冻到她,叫她透口气吧!整天在车里坐着,我只怕憋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