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探究其中深意……也许是陈叔觉得,四郎家门第不显,陈叔不知道四郎的外祖是颜氏呢。”
寒氏是后进之族,若是三十年前,倒也的确称得上一句门第不显,不过那也是于诸多百年世家而言,钟氏不过一介农户……这样气势的山居,说是富比王侯也不为过,又有赵喜这样的仆从……
这天下姓钟的人……
正想着,忽然听闻女声:“是陈家阿媪特意交代的,热水泡一下脚,驱寒解乏。”似乎没有得到回应,这年轻的女声又道:“女郎怜惜,否则我们没法回话呀……”
如今还是严冬,南方虽比北方和暖些,可却潮湿得厉害,热水泡脚倒是很必要。
寒昼推门走进去。
除了榻上躺着的寒昼,其余人都看他。
他径自往端着水盆的那个女孩子走过去,停住了,手探进盆里,说:“有些冷了,换热的来。”
女孩子说着是,端着木盆就急着出去。
寒昼叫住她,“再捧热水来兑就是。”
另一个女孩子听了他的话后急忙去捧水。
阿妙也在这群女孩子里头,夜这样深,她却还在这里,为的就是等寒昼。她想和他说话。她正要开口,就听见她爱慕着的郎君问她们:“我的东西呢?他们还没送来吗?”
阿瑶是陈白挑选的几个女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也最有主见,其他两个女孩子以其为首,这时候当然是她来回话。
“东西?”她摇头,“我们一直在这里,并不见什么东西送来,是郎君的什么东西呢?”
“是我的起居之物。”
阿瑶没听明白,其他几个人也都没听明白,一群人面面相觑。
阿妙先问:“郎君的起居之物?”
“是,我要住这里,自然需要那些东西。”
女孩子们没有不惊讶错愕的。
原来已经是夫妻了吗?
“啊、啊!我这就去找,这就去、这就去……”
阿瑶跑出去了,院子里差点撞到先前那去取热水的女孩子。
“怎么不看路呢!阿瑶?”
女孩子感到莫名其妙,进了屋子,却发现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怪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贸然说话,只是抱紧了水瓶在门口站着,还是寒昼亲自从她手里拽走了瓶。
“你怎么还端着盆?”
寒昼问那个端盆的女孩子。
“哦哦!”
这女孩子屏着的气猛地通了,慌忙在榻前放下了木盆,水在盆中不住地晃荡。
“都出去吧。”
“是、是!”
端盆的女孩子把还疑惑着的同伴扯出去了,阿婵也推着她妹妹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寒昼和钟浴两个。
寒昼问:“你醒着吗?”
钟浴当然醒着,可她不愿意理睬寒昼,所以还是躺在榻上不出声。
寒昼摇她的肩,她也不动弹,于是寒昼就知道了她是醒着的。
寒昼往木盆里倒了热水,又试了温度,觉得差不多可以,也不多说话,而是直接捉住钟浴的两只脚直接放进了水里。
钟浴气得猛地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寒昼看。
果然不要脸面的人最难对付。
“水温可适宜?”
水温正好,热却不至于烫。
“我觉着应当还好,这里还是很冷的,泡热水活络经脉,对你有好处。”
他这样自言自语,钟浴却听不下去了。
水盆里抬起来的湿淋淋的脚,正踩在水盆前蹲着的那人的胸膛上。
钟浴有一双瞳仁偏上的眼,又惯爱讥诮语气。
“名门公子,却行此等奴仆之事,简直自甘下贱!天性如此?”她又靠近了,再一次问:“是否?”
她与他对视,想要他知难而退,但是他只是拿起那只抵在他胸膛上的脚,仔细擦干了上头的水痕,而后又从水盆中捞出另一只脚,认真地擦。
“我是心甘情愿,可不是下贱。”
他还有话要说,可是钟浴已经翻身躺下了,摆明一副不愿听的架势,他也就不再说,带着水盆走出了房间。
阿瑶一息未停,跑到陈白面前时脸色通红,而且遍布热汗。
陈白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濯英出事了?”
阿瑶连忙摆手,陈白松了一口气,问:“那是怎么了?”
阿瑶只喘气,不说话,想说也说不了。
陈白又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他真急了,等不得,抬腿就要往钟浴处去。
“也要等人缓过气呀!”阿瑶缓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