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都摇头,“她一直睡,没见她起身。”
有一个说,“我倒是挨近过,可是那时候我好慌张,完全不敢抬头,所以也就没有看到……”
阿瑶道:“女郎必然是天人之姿,否则怎么会有那样的郎君爱她!那样的爱她!”她看向阿婵,“真是好痴情的郎君,要是他爱的是我,叫我立时死了我也甘愿!女郎不是一直在睡?他不睡,他就站在榻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榻上安睡的女郎……真的是一动不动!要怎么样他才会用那种目光望我呢?哪怕只有一瞬!只要那一眼是为我,我就愿意去做任何事!”
阿婵笑道:“我从没这样想过,我见到他第一眼时就知道,那是我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的人,我只配仰望……”
她一直都是说实话。
阿瑶叹了一口气,怨道:“虽然事实如此,可你为什么要讲出来呢?难道连叫人做梦也不许吗?”
阿婵只是笑。
她们心里其实都是这样想。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阿妙。
她的高傲都写在脸上。
“我和她们不一样。”
她这样想。
第60章
夜渐渐深了,月光照进来,风吹拂着窗棂,纱幔滑来滑去,炭火似乎是熄了。
寒昼向前走去。炭果然是灭了,只有零星的几点红光。他端起了铜盆,要向外走。
可是又担心,没了炭火的这一会儿,屋里会不会冷?
榻上的人安静地睡着,就像死了一样。
她真的太久没有动过了。
也许她真的是死了呢。
寒昼慢慢向榻移动,站住了,他缓缓弯下腰去……
榻上人忽然睁开了她的眼。
一双冷漠的,常带着不屑戏谑的眼睛。
钟浴睡了很久。只是睡,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神台全然空白,睡熟了,也没有梦,就像她是真的死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了家,所以即使是立刻死去,她也可以做到坦然。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放不下?
“醒了?”
风鼓起轻纱,光影在房间里移动。
钟浴抬眼看向上方的人。
她的瞳孔本来就偏上,此刻从下往上看人,眼白更多了些,眼神更加空洞疏离。
可是攫人噬人。
寒昼在这一刻是被捕获的猎物,而且绝无逃脱的可能,生死尽在他而非己。
钟浴不要他的命。
他跟到这里来,足以证明他的真心,旁人的心也不是没有触动的。
可是不合时宜。
钟浴确实已经死了。
“你回家去吧,你是名门公子,我是腐土烂泥,你何必和我搅缠在一起?我是什么名声,你竟也不怕?回去吧。”
寒昼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弹。
钟浴有点急了,“我是为你好!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她质问。
寒昼很平静地答:“你连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以为是为我好。”
他这样油盐不进,钟浴的耐心已然耗尽,善心也是。
“那你自便吧,我不管你。”
她翻过身继续睡,所有的事都不愿管,无思无想,只是为了睡而睡。
炭火已经完全灭了,这样冷的夜。
寒昼端着炭盆走了出去。
门轻轻地打开了。
一切动作都有声音,然而钟浴的确是死了,她的世界再没有波澜。
寒昼走出两步远,有人迎头跑过来。
“四郎。”
来人到了跟前,寒昼递出炭盆,“加些炭。”
“是。”来人接过,又问:“四郎可要歇息?叫他们备热水?”
寒昼却问:“赵公何在?”
赵喜才挂好了刀,正要用饭食,门却响起来。
“谁?”说着就要去开门,毕竟是在家里,不需要知道是谁也能开门。
“是我,赵公可安歇了?”
赵喜恰到门前,“四郎怎这时来?”
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往屋中走。
桌上餐食碗筷悉数未动,寒昼带着歉意道:“打搅赵公了。”
赵喜早已将寒昼当主人看待,便道:“不敢,四郎若不嫌鄙陋,便请坐吧。”
寒昼推手道:“不敢多作打扰,此来只是有些不解之处请赵公解答。”
“四郎何事不解?”
“初见我时,陈公何以迟疑?其中有何缘故?可是我有冒犯之处?”
当时情景……赵喜略想了想,笑道:“四郎不必忧心,陈叔当时举动,不过是他并未听过四郎先祖的名号,方有那等之态。”
寒昼犹有疑惑,“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