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陈白已经挨近了马车,并问:“濯英呢?怎么不说话?”
车中毫无动静。
人这样多,陈白不好掀车帘探看,便回头看寒昼和赵喜,以期自他们处得到解释。
寒昼道:“许是睡过去了。”说着,走向马车,掀起车帘一角,闪身进去,不多时,又出来,笑着说:“果然是睡过去了。”
陈白放了心,笑道:“咱们快回家去吧,车上怎么睡得好?”
寒昼想请陈白上马车与驭者同坐,可是陈全这时也赶到了,身后还缀着一群。如此一来,马车是坐不下了。
陈全走上前来。他本是向赵喜走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为寒昼吸引,和赵喜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寒昼。赵喜见状,和他简短叙过离情后,便充起介绍的中间人。
陈全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笑道:“也只有郎君这般品貌,才配得我家女郎!”说了这一句才想起来,立即左右地看,问:“怎么不见女郎?是在车上么?”
寒昼便说是在睡。
陈全同他父亲一样,听了也是忧虑地道:“车上如何好睡?还是快回家去!”
无需寒昼多言,陈白已经自行爬上马车,笑着对陈全道:“我要给濯英御车,你们步行回去吧。”
陈全应是。
陈白又催促寒昼:“郎君快上马吧!”
陈全听了,亲自为寒昼扶镫,也是催促的意思,“郎君请上马。”
寒昼便翻身上马,动作敏捷利落。其余诸人也纷纷上马。
陈白挥动马鞭,马车应声而动。
陈全忙退到路边。他身后的那些亲眷也同他一道过去。
阿妙早不哭了。她攥着她阿姊阿婵的手,两个人偷偷地看人群中的寒昼。
待寒昼行远,再看不见了,她和阿婵两个人才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彼此,都是含羞带怯。
第58章
钟浴的家是在深山。
下官道,向林间再行二十里。
山路曲折,可是平整宽阔,可供两驾车马并行。两旁每五十步置一石灯幢,夜间点亮,也是诚心迎客的意思。只是十分陈旧,瞧着已经是许久不用,枯藤缠绕,落叶满身,饱经沧桑的模样。
行过二十里,遇长河,水无声地流。河上有石桥,虹一样,也是十分宽阔,过得了马车的。
过了桥,就是钟浴的家。
一处名为碧庐的山墅。
仆人早在等着,见人来,纷纷上前,将寒氏众人团团围住,执绳牵马,笑声问好。如此情势,众人不敢高踞,只好下马。
陈白自己却还在车上坐着,笑着对寒氏众人道:“诸君一路辛苦,目下且叫他们带各位先行安歇,晚间我设宴为诸位洗尘。”又吩咐众仆,“务必用心款待。”众仆忙应是,要引寒氏诸人入内。
寒昼从人堆里挤出来,向着马车走去。
陈白看见了他,于是等了一会儿,待他到跟前了,问他:“四郎不去歇吗?”
寒昼看一眼车厢,"我和她一起。"又问:"你要带她往哪里去?"
陈白看着寒昼微笑,这笑是一种真诚的满意。他笑着,对寒昼道:"我当然是带她回她的居所,她不是正在睡?车怎么比得了榻呢?"
寒昼听了,正视陈白的眼睛,说:"我得和她一起。"
陈白想要大笑,可因为身后钟浴还在安睡,于是他就只笑出样子,没有笑出声音。他看着寒昼的眼睛笑,同时他挪动身子,让出了一块地方,说:“你上来,我带你一起去。”
寒昼上了车。
马鞭扬起,马车缓缓驶入南面的竹林。
竹子绿得森然,风中沙沙地响,马蹄声也清浅。
世界一片静谧。
过了不知多久,陈白忽然开口,也是含着笑音的:“我是真喜欢你……四郎,可千万莫要使我失望啊!”
寒昼听了,就想要说话,可是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分了他的心,于是他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马车是停在一处紧闭的门前。
陈白跳下了车,寒昼也要跟着下去。陈白一面向前去,一面回头对寒昼说了一句不必。他这样说,寒昼也就继续坐了。
陈白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不一会儿,门便被两个仆人自内启开。陈白又回到车上。
马车穿过门。
陈白猛地抽了一下鞭子,马骤然快跑起来。
因为气味很不好闻。
马舍里或许有一百匹马,而且似乎个个是良驹神骏。
寒昼不由得一直回头望。
陈白这时候又说话:“四郎爱马?”说完了就笑,神色很是得意,“来日有了空闲,一定来瞧一瞧,都是好的,奋力跑起来,几乎与御风无异,说是天马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