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不等父亲开口,忙赶阿妙回家去。
阿妙不肯走,就是哭。
陈全疼她,重话说不出口,便示意他另外两个孩子把阿妙带走。
那两个孩子才架住阿妙的手臂,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陈全立时无心再管阿妙,慌忙向声源处望去。
陈白早已迎了上去。
来人见到陈白,勒停了马,问:“老人家,前方可是钟氏?”
陈白兴高采烈的应是,压下心头狂喜,问:“君子往钟氏去,所为何事?”
人答:“我乃寒氏家仆,受人所托,正要往钟氏通报,他家的女郎今日归家……”
陈白蓦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山林,几乎惊了马,来人忙从马上跃下。
陈白扯住了来人的手,笑道:“君子一路辛劳,钟氏即在不远处,君子可先行过去歇息,自有人接待。”说着,指了这人来时的路,问:“我家女郎可是自这条路来?”
来人额上渗出冷汗,艰难应是。
陈白又是一阵笑,松了手,风卷云一般向前去了。
陈全这时才赶了过来,笑道:“我父亲是高兴太过了,失了理智,君子可有伤到?”
来人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红肿的手掌,强笑着说了一句没有。
陈全便行礼,“君子自便即可,到了家里,若有人问,便说是今日的贵客,他们不会失礼。”说完便去追他父亲去了。
阿妙见状,哪还想着回去?当即就不哭了,眼泪随意一擦,也快步追过去。
其余众人也连忙追过去。
陈白一口气走出一里有余,陈全跑着才追得上。追上时气喘吁吁,而陈白只是脸色略有红润。
陈全求道:“父亲,您慢一些吧,只当是可怜儿子!”
陈白步速不改,哼一声,骂道:“无用的东西,废物一般!”
陈全红着脸道:“我也是为父亲着想,父亲的病才好,林叔一再嘱咐静养……女郎归家,您自然高兴,我不敢扫您的兴,有些话也就按住了不讲,如今女郎已到……今日是一定到的,实在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引得旧症复发,女郎知道了,心中必定愧疚……”
他这样说,陈白也就慢慢放缓了步伐。
陈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缓过来,陈全还要再劝几句,却惊愕地发现老父竟已在一丈之外。
原来车队已经出现在路的尽头。
陈全只得摇头苦笑。
队伍最前头的,正是喜伯。
陈白看见了他,大喊他的名字。
喜伯回身吩咐了两句,车队也就停下,一群人下马。
陈白旋风一样,转眼间已到跟前。
他先是抓住喜伯的手臂,不住地摇撼,大笑道:“我终于等回了你!”喜伯还不及应答,陈白已经丢下他向马车走去,高声问:“濯英在哪里?可是在车上?”
喜伯正要说话,寒昼已经先一步拦住了陈白。
他笑盈盈地向陈白行礼,问:“可是陈老?”
喜伯早已告诉了他,钟浴还在世的长辈里,属一位姓陈的老者份量最重,便是钟浴的母亲萧楚意,恐怕也是比不过的。此人乃是钟浴父亲的旧仆,劳苦功高,今年已有七十岁,老当益壮。
他当然不能怠慢。
“她正是在车上,可是此刻不能起身,便叫我代她向您行礼吧!”
听见寒昼这般讲,陈白愣了一下,而后便回头去看赵喜,意思是要他解释。
三天前送来的信中并未提及这样一个人。这是寒昼的要求。
如今问及,赵喜咳了一声,并不答话,而是先看一眼寒昼,又转眼去看马车,最后再朝着陈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陈白立时懂了,眼中明光乍现,当即抓住寒昼的两臂,盯着他的脸一连赞了四五声好。
“是哪家的郎君?俊秀至此!便是同阿欢比,也不过稍逊而已!”
一旁的赵喜立即道:“阿欢正是重光的小字,从来也只有陈叔唤过。”
既是如此,寒昼仅有的一点惊疑也全散掉,笑着同陈白报起了家门。
陈白听了,人停下来,只眼珠再转,看样子是在寻思,可是最后只是讪讪一笑,道:“无怪乎如此好风仪!原来是中书令家的郎君!好呀!好呀!”说着又笑起来。
寒昼已经觉出异常来,他谨慎地问:“可是有什么不好?”
“怎会!”陈白矢口否认,笑道:“是我太久不问世事,乍听闻中书令几个字,颇觉恍然,如此而已。”
“原是如此。”
寒昼低头谦卑地道。
他知道其中定有问题,但陈白既没说出什么不好,他也就不再追问,左右还有来日,只要有心,还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