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浴和寒昼耗了好些天,耗没了心力,最终咬了咬牙,再不管他了。
好在是相安无事。
寒昼的确有君子的修养。除了拿尸体恐吓她那一回。
如今钟浴就要回家去了。
她盯住寒昼看。
寒昼一面挂衣裳,一面问她:“怎么了?”
钟浴说:“喜伯同我讲,我们就要回家去了。”
“我们”两个字说得好重。
寒昼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他也告诉我了。”
钟浴抿了抿唇,决定同他直说,“你呢?什么时候回家去?”
寒昼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钟浴。一直看着。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盯着看人的时候,眼底仿佛有锐光。
钟浴忽然心虚起来。
寒昼的心意,她当然懂。他早告诉她了。
她这样的确是欺负他。
可是她再没有爱人的心了,她已经在男女情爱中筋疲力尽。而且也不是他爱她,她就一定要爱他的。
她也是为他好。
这样想着,她有了底气。
“你不回家吗?”
寒昼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钟浴继续道:“你的恩情……我是一定会……”
“你要怎么还?”寒昼忽然打断了她。
钟浴正要说,又被他抢了话。
“我哪还有家呢?我父亲已经把我赶出家门了,我如今没有去处,你要负责任的。”
第57章
陈白在路口不住地张望,不见人,他还想要再往前去。
他的儿子劝他,“再往前,就离得太远了,回来的路那样多,您怎么知道他们走哪一条呢?万一不同路,可要怎么办呢?我看您真是老得糊涂了!”
陈白一个巴掌扇过去,指着他儿子的鼻子骂道:“你反了天!竟教训起我来!”
他儿子捂着脸蹲下去,再不敢说话。
他也是可怜,四十岁的人,还被自己父亲打,还是在这么多小儿辈的面前,可谓是威严扫地。
他正难过,他父亲又一脚踢过来,骂道:“还不快收起你那村夫的做派!也不怕污了濯英的眼!”
他连忙站起来。
陈白是来迎钟浴的。除他的妇人外,阖家皆出动。
妇人当然是想来的,只是被陈白拦住。陈白要妇人留下掌厨,因为钟浴最爱她做的吃食。妇人得了提醒,欢天喜地留在了庖厨里。
这是陈白率全家来等的第三天。
他是白日得的信,当即就领了全家人来等,明知还早,但还是坚持等。想的是,万一濯英今天回来了呢?他怎么能不接她呢?
第一日自然是没接到, 第二日也没有。
今日是第三天,他依旧精神抖擞,哪怕夜间几乎没有睡过。
他的家人里,最小的一个孙辈,是个女孩儿,今年才十四岁,一向娇惯的厉害。
这女孩儿叫阿妙,钟浴在家的时候,她年纪还很小,对钟浴并无印象,她只是从长辈的口中了解到,有一个叫濯英的,是山庄的主人,生的很美。
她是兄弟姊妹里最小的那个,又是女孩,实在是被宠坏了。
对于钟浴,她持一种不屑的态度。
主人又如何?不过是个名头,山庄里的一切事,全是她祖父做主,她祖父才是这山庄的主人!
祖父一向最疼她,兄弟姊妹里谁也比不得。
可如今祖父却为了旁人高兴得这样,她心里很不愉悦。
她其实不想跟着来,只是母亲一直求她,她没有办法。母亲的哀求,使她更觉得委屈,心中愈发的不满。
第一日等不到人,她已经十分不耐,积下了满腹的怨言。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被喊起来,又是一天无功而返。她回去后就大发雷霆,她母亲求她不要声张,想尽了办法哄她,最后甚至哭起来。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她只好将那些不满忍下。
还是一样,早早地起,枯等。
三天里,祖父没有看过她一眼。
甚至还打了父亲。
阿妙再也忍不了,高声对祖父道:“究竟是个什么人?值得您如此!我们简直不算人了!我不要等了,我要回家去。”
陈全,阿妙的父亲,吓了好大一跳,连忙去看自己父亲。
果然,陈白已经皱起了浓眉。
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孙女。
这个孙女被宠坏了,他须得警告她几句,免得她做错事。
他虽然年老,但眼神依旧锐利,鹰一样的。
阿妙的心颤了一颤,但她还是坚持昂着头。
陈白喝道:“还有你!今日回去之后,再不许出门!”说着又转向陈全,“你们看好她!”
陈全急忙应下。
阿妙委屈得哭了起来,她的兄姊连忙安慰她,劝她不要再哭。不劝倒好,劝了她更觉委屈,哭得愈发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