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是从这里开始变淡的,而上面浓重之处,就已经有向左撇去的迹象。若是没力气,这笔画应当越来越轻,越来越细,而不是一开始就歪斜。”
玲珑细细琢磨德妃的话,觉得甚是有理,可新的困惑又涌上心头。
“娘娘说得有道理,可‘ノ’就更无从猜起了,方才咱们写过的人名里,仿佛也没有以此起笔的……”
德妃垂眸凝着桌案上一个个名字,水迹已渐渐干涸。她只好又从头开始回想,自贤妃入宫起,宫里所有丧命之人,一个一个自她脑海中闪过。
刹那间,德妃像是想到什么,慌忙抬头去寻玲珑的眼睛。
见德妃花容失色,玲珑蹲身追问:
“怎么了娘娘?您是想到什么了?”
德妃指尖发颤,在桌案上飞速写下一个字,轻声道:
“蒋昭容想写的,会不会是……皇后的‘皇’?”
玲珑仰面望着德妃,不由瞪大眼睛,迟缓地转过头去,看桌案上那个忽明忽暗的“皇”字。
皇后?
贤妃杀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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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又将大明,晨雾早散,红霞铺满东面半边天际。
在秋日晴光普照下,京城大门已然遥遥在望。
珠璎八宝车内,常清念蜷缩在周玹怀里,纤长鸦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
常清念娇慵眯眼,指尖勾缠着周玹衣带,心里却在想道:
怎么还没有宫中之人来报信?德妃昨夜到底得手没有?
察觉枣泥酥递至唇边,常清念懒散含住,又撩拨似的舔舔周玹指尖。
酸甜枣泥在口中慢慢融化,常清念嚼着嚼着,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挡不住困意汹涌,便又睡倒过去。
周玹等了半天没动静,不由低头看向怀里人儿。
分辨出常清念又在昏睡,周玹莞尔轻笑,捏住她脸颊,柔声唤道:
“小懒猫,吃东西都能睡着,也不怕噎着?”
常清念不悦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这又能怪谁?是谁昨儿折腾的妾身一宿没ῳ*Ɩ睡?”
周玹低笑着拦住常清念,正要张口赔不是,却觉马车忽地一停。
常清念刚坐起身,这下又差点儿撞回周玹怀里。
周玹抚着常清念后背,拧眉挑起车帘。
灿焕曙光下,一青袍内侍纵马前来,正是宫中报信之人。
见周玹掀帘,那人翻身滚落马下,又连忙扶正乌纱幞头,上前禀道:
“启禀陛下,昨夜宫中走水了。”
常清念闻声,顿时睡意全无。
德妃竟敢纵火烧宫?胆子着实不小。
内侍没敢耽搁,立马将宫中死伤损毁一一报来。
提起蒋昭容葬身火海时,常清念不由悄悄打量周玹,只见他肃容无澜,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经宫正司查证,昨夜是看守熏殿火盆的小太监偷懒瞌睡,没将火盆内的炭火盖严实,火星子溅出来,便燃着了含宁宫。”
周玹听罢颔首,随手放下车帷,沉声吩咐道:
“快些回宫。”
官道上烟尘扬起,马车径直朝城门口驶去。
周玹扭头看向常清念,目光深邃,带着些探究:
“念念,此事同你没干系罢?”
常清念心中一激灵,顿时瞪圆杏眸,不住喊冤:
“陛下,妾身这几日都在您眼皮子底下,哪还能在宫里造次?”
周玹收回目光,轻笑着牵过常清念,好整以暇道:
“朕就是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虽然这事她的确也干得出,但背黑锅哪有不委屈的?
常清念跟要讨个说法似的,伸指戳着周玹心口,唧咕道:
“妾身在陛下心里就这么坏?”
“你看看,你又心虚不是?朕哪个字说你坏了?”
周玹失笑,捉住常清念作乱的指尖,解释道:
“还不是怕你做的不干净?你提前告诉朕,朕也好替你遮掩。”
常清念娇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回真不是,陛下可别冤枉好人。”
下一瞬,她却又被周玹捏着下颌,将脸儿扭转回来。
见周玹上下打量自己,常清念心里发毛,颇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陛下在看什么?”
想起这女子说自己是“好人”,周玹忍笑道:
“当然是……看看你这巴掌大的小脸,是怎地生出那么厚的脸皮?”
第67章 野草
此番宫中“意外”失火,甚至还烧死个宫妃,朝野上下物议沸腾,数日不止。只是旁的都是引子,众人纯粹是寻着由头互相攻讦。
那没看住火盆的小太监本该判个绞监候,后来有人提起要为长公主积福,这才改笞一百鞭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