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虞这一脚刚好帮了它,这坚持到最后的蚂蚁转瞬就顺着坍塌的一角,飞速地爬了出去。
“啧。”青年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千挑万选的小蚁王没了踪迹,颇为不爽地将嘴中草叶吐掉。仰起头,却发现日光太好,刺得他都不看清这多日未见的好“弟弟”。
青年扶着膝盖站起身,身量比祝虞刚好高了一头,也壮了一圈,面上五官与祝虞有四份相似。只是祝虞文气更重,而细看眼中更是有一股不会轻易撅折的拗劲。
而青年则吊儿郎当太多,眼中闪着得永远是算计的光。
“爹怎么会重病?”
祝虞开门见山。
他的阿爹,因他读书误了浇肥的时间,打着一双赤脚追了他半个山头,追到后又将荆条抽断两根。这把子力气和劲头,就算祝虞病死了,也不会是他病死。
青年双肩环抱,边审视着一身规整学服的祝虞,边痞笑道。
“你这书院可太了不得了,看得这么紧,若不是我这么说,你那什么狗屁学录能把你这么快带到我跟前来吗?”
祝虞深吸了一口气,劝自己不该生气。
相处十八年,他早就清楚自己的亲兄弟是个什么样子。
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诅咒自己的亲爹要死哪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你这些时日混得是真不错。”青年绕着祝虞,抓起他学服的一角在指尖捻了捻,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好料子,嫉妒的色彩在眼中毫不掩饰。
“这么些天,除了考中书院的那日,竟也不往家中再寄一封信来?爹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刺耳的言辞让祝虞闭了闭眼,没有反驳,却气息发沉。
“书院学规森严,平日不得外出,只有昨日旬休,我刚寄了信。而且不是说,自我离家考学就该少与家中联系,家中无钱无力,管不了我死活。”
青年瞥见祝虞那恨不能,怨不得的窝囊劲,勾了勾唇角。
“瞧你那心眼小的样子,那会儿家中谁知道你有这本事,真能考上这长衡书院。”
是啊,一个农户家的穷孩子。
靠着每日去村中学堂偷听夫子上课,一点点读书识字。就算文章写得再好,写完的纸照样第二天便会被裁碎,成了家中糊破洞的窗户纸。
他说他要去考长衡书院的那天。
他
的爹又在他身上抽断两根筋条,她的阿娘骂他不知孝顺,罔顾人伦,将他关在厨房一夜。
冻晕在柴堆的记忆,还恍如昨日。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赶来了长衡,考上了第一名的位置。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祝虞知道。
因为他早把读书当成他唯一的生机。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什么?”
祝虞看破青年的意图。
青年也不装了,伸手到祝虞鼻子底下。
“你考上这书院第一名的行卷给我。”
祝虞皱了皱眉。
“你拿行卷做什么?”
他这位阿兄,拢共认识的那么几个字都是在那帮狐朋狗友的赌桌上。要说他突然发奋,祝虞是不信的。
“你还管我?我自有用!”青年不虞瞪了回去,心想着这小子在书院是长了脾气,竟然敢同他这样大声说话了。
以前爹娘都帮着他,祝虞哪有敢这样冲他的时候。
“入学试的行卷都在书院里面收着,不在我的手里。
“那就去偷来。”
祝虞沉默地看着青年,适才在林清樾面前同春日一般明朗的心迹,彻底被这一点乌黑侵染。
青年见祝虞半响不搭腔,烦躁地挠了挠头。
“算了,你这德性,定是偷不成半路还要被人发现的。那你有没有其他什么能证明你是这书院最有前途的学子?”
听出些许端倪的祝虞心渐渐冷下,盯着青年问道。
“你要给谁证明?”
一下被戳破心思的青年急了眼。
“你真有脸问这么多!你可别忘了咱两之间,到底谁叫祝虞!我要我自己名字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的!”
第030章 他是她
祝虞大约三岁时, 家里人都以为他年纪小,不会记事。
但那时他已经记得自己叫过祝虞。
虞之一字作名,非是什么好的寓意。
之所以取虞字,完全是为了替他早两年出生, 但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哥祝平压灾用的。
不过到了他三岁, 他那大哥依旧是小病小灾不断。那时的爹娘为了保住大哥, 不惜花费两只鸡和十个蛋的重金请了村里有名的算命师傅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