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见那些人诋毁小姐,敏感过度,整日对抗,王姮姬自己倒不会因为这点事陷入内耗,这本身不是她的错。
大门终日紧闭,王宅清净而孤寂。
王姮姬白天照料王家女眷,夜晚独自一人躺在空荡荡的床榻上,呼吸一寸寸的放松,那种畅快滋味犹如飞升。
郎灵寂不在,郎灵寂被捉了,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当郎灵寂暂时死了。
千言万语难以形容她内心的痛快畅爽,她独自一人在琅琊王氏,虽然被禁足了,外面有层层叠叠的官兵封锁,但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是自由的。
没有郎灵寂,她贪婪呼吸着清新自由的空气,享受无拘无束的环境。
从前这间屋子、这座宅子总不是她自己的,她得时时刻刻紧绷着精神,防备郎灵寂。
而今她不用了,仿佛骤然从监控中超脱出来,头顶悬着的无形之剑被解除掉了,盯着她的眼没了,她精神自由了。
家族利益和主人责任缠绕她太久,让人忘记,她从一开始就不愿嫁给郎灵寂,她是被强迫的。
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态度有改观吗?有,但那是勉强屈于黑暗的现实,强迫自己忽略内心,像个家主一样思考。
可她深深知道,她和郎灵寂并不是那种眷侣恋人关系啊,或许郎灵寂今世温柔些,没有再找诸如许昭容一类的人,但他们的内层关系和前世一模一样丝毫未变:他们依旧谁也不爱谁。
郎灵寂或许对她有几分感情,但这感情绝没到冲昏头脑的地步。他们时刻都是清醒的,更爱自己的立场,谁也不会因所谓的“爱”损害自己实际的利益。
王姮姬躺在榻上独自笑笑哭哭了会儿,状若疯癫。长期积攒的郁气骤然发泄出来,真的茅塞顿开。
或许她这种行为不应该,郎灵寂代表的是琅琊王氏的利益,郎灵寂得活着。为了琅琊王氏,她必须和他同心同德,而非卑鄙享受自己的窃喜和自由。
但她就是忍不住。
桃枝进来时,她已快速收敛了脸上异样的情绪,装得若无其事。
桃枝匆匆道:“小姐,外面有人找您,指名道姓要见您,好像是从皇宫来的,您要去见见吗?”
第106章 邀请
王姮姬听“皇宫”二字顿时浮上不祥, 皇宫有谁心知肚明。
琅琊王氏被抄检,她现在是禁足的阶下囚,皇帝指名道姓要见,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无奈之下, 她打叠衣冠齐整,出门迎客。
官兵层层叠叠解除封禁,她在太监引领下才得以走出宅外。
果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豪华黄盖的马车, 身着帝王常服的司马淮正负手而立,折扇玄褂乾坤在怀, 一副少年帝王的模样。
王姮姬默了默, 在官兵的监视下走近前, 矮身道:“臣妇拜见陛下。”
司马淮缓缓转过身,陷入某种感情中,喉结滚了滚,道:“郑蘅。”
王姮姬眼皮跳了跳, 蓦然听到这称谓还是陌生得厉害。
“陛下,臣妇名为王姮姬。”
司马淮抬手将她扶起, “郑蘅, 朕习惯叫你郑蘅了,以后仍这么叫你。”
她姓“王”时太有压迫感,郑蘅二字却解脱了家族束缚,超然事外, 仿佛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 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王姮姬没接这话茬儿。
陛下要剥离她的姓氏。
司马淮衣冠齐整立于风中, 泛着几分喟叹地感慨:
“朕常常想念昔日与你、文砚之结拜为兄弟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最真挚的感情, 惺惺相惜为对方着想,彼此不会暗藏心眼。”
王姮姬眸色微暗,微讽道:“最真挚的感情……就是陛下抄臣妇的家,囚禁臣妇的兄长于大狱?”
司马淮不理,自顾自道:“那时文卿治好了你的情蛊,与你喜结良缘,朕真心祝福。谁料后来命运弄人,你的情蛊复发,被活生生逼嫁了琅琊王。朕一直没有机会救你,内心很是自责。”
王姮姬心中分明,郎灵寂固然可恶,这些年王家受了他许多恩惠和荫蔽。司马淮表面友善,暗地里却朝王家捅刀子。
“陛下说笑了,我如何是被逼嫁的,大家族间联姻都是这么回事。那人千般不好万般不好,胜在危急关头还愿意为我琅琊王氏出头,没把我全家送进大狱。”
司马淮耳中刺痛,听她始终不离“大狱”二字,指桑骂槐他伤害琅琊王氏。
他明明一心一意对她,从不曾逼迫伤害她半分,她反过来向着施虐者说话,口口声声依恋郎灵寂。
“你那些兄长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