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淮英俊的面庞透着些责怪,“你二哥身为人臣不仁不义,意欲起兵造反,搁哪朝哪代皆是诛九族的大罪,朕仅仅关押了他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按国法琅琊王氏该满门抄斩,女眷即便免于一死,充入教坊司为官妓。
王姮姬垂首,双方立场不同利益迥异,见面已是多余,完全没必要争论。
司马淮顿了顿,瞥见她风中秀丽柔美的样子,心肠软成一滩水,柔声道:“……当然这都是他们的错,与姮姮你无关,朕与琅琊王氏之间的恩怨永远不牵扯姮姮。”
王姮姬听他一声声姮姮叫得熟络,尝试着道:“陛下明鉴,我二哥性格刚烈耿直,即便有冒犯您的地方也有口无心的,希望陛下宽赦于他。”
司马淮深感失望,“你还是为琅琊王氏说话,即便朕将道理说得再清楚,你仍然帮亲不帮理。”
他面对面对着她,烧着滚烫的神经,无数个夜晚旖旎令人面红耳赤的幻梦一瞬间鲜活起来,欲念在胸中涨得难受。
他多想抱一抱窈窕绵软的她,狠狠揉揉脑袋,亲吻咬啮她,让她真真正正侍寝一回,而不是在镜花水月的梦中。
“朕问你在王家过得快乐吗?王家生了你而已,束缚你整个人生,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勇气脱离它?就因为王太尉临死前让你当所谓的家主吗?”
这家主和他这皇帝一样都是傀儡,无半分实权,被郎灵寂玩弄于股掌之中。
“朕真心希望你迷途知返!”
王姮姬无动于衷,人怎么可能摆脱得了原生家族,尤其是她这种享受了家族托举的士族后裔,家族的尊严流淌在血管中,羁绊今生今世无法断绝。
“我只问陛下答不答应。”
她重复道。
饶恕她的家族,宽恕她二哥。
司马淮道:“你不该生在琅琊王氏的。”
王姮姬撇过头去,言尽于此。阶下囚的她有尊严的,不屑于一遍遍低声下气恳求司马淮与琅琊王氏罢手言和。
司马淮凑上前一步,滚烫的掌腹炽热地扬起,想抚抚她温柔而白皙的面颊,纾解内心深处积攒的思念和渴望。
上次见面他们遥遥隔着门槛,现在他们中间终于不存在任何阻拦了。
“姮姮……”
王姮姬敏感地退缩,非是她介意男女之防,情蛊忌讳外男的气息,一旦她与外男肌肤接触,情蛊会像钻子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令她浑身血液冻结。
有情蛊在,她无法背叛郎灵寂。
司马淮见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失落感愈甚,讪讪收回手去。
“你心里有郎灵寂也没用,你们夫妻缘分已尽,他这次下大狱自身难保,再难翻身。”
“朕已批了对他用刑的诏书,严刑拷打之下,你觉得他还能坚守你们家的秘密,庇护你那犯上作乱的二哥吗?”
王姮姬诧然,双目暴睁:“用刑?”
司马淮嗯了声,十八道酷刑有鞭笞的有剐肉的,有滚炭火的有浸寒冰的,车轮战挨个施展下来,死人的嘴也撬开了。
“你不用求朕,朕心意已决。他袒护乱臣贼子犯了国法,理应受罚。”
王姮姬难以想象郎灵寂被上刑的样子,会很惨,鲜血淋漓,狼狈不堪,满身污泥被绑在十字刑架上,血肉外翻?
素来稳坐钓鱼台的中书监大人,前世的琅琊王氏家主竟有这一天。
郎灵寂。呵呵。郎灵寂。
她内心火焰熊熊燃烧,腾起一股强烈的报复之意,刹那间想去牢房亲眼看看郎灵寂受刑落魄的样子,肆意奚落一番。
她疯了似想放声长笑,畅快啊,真畅快,自由真自由。
缓了缓,咽下喉咙,她敛起异样的情绪,对司马淮道:“陛下好卑鄙,居然对我夫婿用刑,文臣哪里经得住拷打?”
司马淮道:“朕知道罪魁祸首是他,他奄奄一息快要死了。你可以选择救他,但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王姮姬太阳穴猛地突突跳又被刺激到,“奄奄一息快要死了”——司马淮短短几字令她悲伤至极又兴奋至极。
郎灵寂要死了吗?
郎灵寂也会死。
郎灵寂死了她怎么办,琅琊王氏怎么办。琅琊王氏会土崩瓦解,不复先前那般辉煌,而则她彻底自由了——自杀毁灭式的自由——获得自由的同时,长期以来庇护她的保护罩也彻底破碎,她将遭受来自外界的各种觊觎和侵害。
“什么代价。”
她问,情绪微微紊乱。
司马淮面色微红,心脏咚咚乱跳,神态忸怩犹豫,胸口聚集一团火热,思涌如潮,策划了多日的腹稿终于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