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必要向翟望岳展示和蔼可亲的长辈形象。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个人的底色本就不堪,所以把自己也整得疲惫了。
申路河:“行,那我今天去搬东西。我走。”
令他意外的是,翟望岳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冷冷地望着他把自己的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当然一个箱子是带不下的,翟望岳甚至给他找出另一个旅行包:“一次拿不完,下次再来一趟吧。”
看起来那么善解人意。
“不用了,放那儿吧。”申路河摇摇头,他手劲很大,一用力就把几个包拉了起来,看上去风尘仆仆。直到走到门口,翟望岳才发出低音,有些玩味道:“你还想不想要了?那些证据。”
申路河:“我只是不需要你了而已,大人有大人的办法。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再见。”
这几乎就是哄小孩和告别的意思,翟望岳手指一颤,无限的冲动漫起来,他想叫住申路河,可偏偏和冰冻了一样无法动弹。
防盗门在他面前关闭,申路河的影子随之消失,翟望岳骤然没了支点一样悬浮在半空,他急匆匆地冲到阳台,申路河白色的背影正在缓缓移动。
在菜市场里吃出了人肉,无论在哪个地区,这都是足以把街区掀得翻天覆地的新闻。
“听说了吗,可吓人了,当时就是那个人发现了报警的……对对对,他来了!”
申路河拉着行李箱,沉默地掠过窃窃私语的人群,眼前的一个人却硬生生让他停下了步伐。
魏小青被一群警察带着,一步步地向车上走去。
大人们顾及了她的面子,催促她快点儿,并且尽量去挡住她的脸,然而她无所畏惧一样,眼珠转来转去,最终,落在了申路河的脸上。
女孩头发依然扎得很紧,依旧是破旧的校服,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她的年龄的表情。她的眼睛本来就冷,现在更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样,一眼洞穿了区区十米的距离,像尖刀一样刺穿厚重不堪的皮囊和血肉,直直刺痛他的灵魂。
然而下一秒她就毫无犹豫地转过脸,目光平视前方,踏上警车。
翟望岳赶到的时候,恰巧就捕捉到了这一幕。他愕然地观察着申路河的表情,却并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依然安静地隐藏着自己。
警车开走了,留下了一地的闲言碎语,红蓝的光扫远,申路河却转过半个脸,这个角度让他的面孔布满阴影:“早就看见你了,出来吧。”
翟望岳期期艾艾地往前蹭了几步,心里悄然蔓长出一根藤蔓。
不过几天,申路河觉得自己的烟瘾越来越严重,他开了口,一字一顿地落入翟望岳的耳膜:“你看到魏小青刚才那个眼神了吗?她想对我说什么?”
与其是问他,不如说是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
翟望岳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即使诚实的结果是十分伤人的:“带着恨,是吧?她为什么要恨你。”
翟望岳,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敏锐啊。
申路河转过身,无意踏在菜市场前油污和灰尘遍布的一片菜叶上,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以为和眼前的青年一刀两断,但谁知只持续了这么一会儿就再度绑在一块儿了。
他平淡道,语气里却依然凝结了巨大的痛苦:“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揭穿她?”
翟望岳一伸手,在街边买了个热气腾腾的卷饼,递给申路河,若无其事道:“还没吃饭吧?”
申路河眼睛里的黑色不太纯粹,他眼里带笑的时候总是很漂亮,但现在那里一点动静和光亮也没有。
翟望岳握着食物向他示意了一遍,这一次,申路河把卷饼接了过去,机械地咬了一口。香辣的红色酱料裹着土豆丝,火腿还有榨菜,涌入他的口腔,让他勉强恢复了一点气力。
这时,一缕温度流水一样流入他的手掌中,他不用扬起眼神,都用余光知道是翟望岳乘虚而入地握住了他垂下的那只没拿东西的手。
翟望岳强忍着和他十指交扣的冲动,只是手指轻轻按在光滑的皮肤,随后稍微用了点力气,带着申路河往前走。
申路河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猛烈地挣扎起来,翟望岳的手比他想象中的大,很明显用力出了一串青筋,像按着掌中弹跳不止的鱼,卯足了劲儿和申路河较量。
明明是初冬的时节,拗了片刻,申路河浑身竟出了汗。他叹了口气,终于暂时放弃,像个人偶一样任由翟望岳拉着走。青年把头发扎了起来,随着风一飘一飘,像玄色的的旗帜。
他幽幽道:“我……我应该早就知道魏丛山不是个东西,我很理解小青那孩子。时候到了,你拉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