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未被审判,但彭飞已经完全被抽走了骨头,换成了畏畏缩缩的发抖模样,张开嘴是一口糟黄的牙,他唾沫飞溅地攀咬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不是我想赌,一开始龙哥也告诉我这是赚钱的门路,我不懂啊,就信了他的话,要抓就去抓他,怎么,不敢?也对,毕竟他的后台是……”
审讯人员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后台是谁,说清楚!”
然而彭飞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谢雨枫,哼,那娘们儿也不干净,我替她办了事儿,现在她拍拍屁股就离婚——门儿也没有!”
审讯人员补充了一点内容:我们刚发现彭飞在药店的消费记录,是一种与心脏病药物混服能引起过敏的药品。
他本人并没有相关病史,根据他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他的单位里就有一起离奇的死亡事件——
翟诚岳的坠江案。
当时这事儿并不是姜溯负责的,就被当作一件普通的事故翻了篇,姜溯连夜翻查了卷宗,才发现这次事件和彭飞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根据同事的叙述,由于观念的分歧,彭飞确实和翟诚岳有不少的恩怨情仇,但,就算这是他的动机,那这又和他的妻子有什么联系吗?
怀着这样的疑窦,姜溯接着往下看彭飞的供词。到了后面,彭飞的情绪也变得不稳定:“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出去,要是能把谢雨枫拉进来就更好了,我们两个人都别想好过!”
除此之外,再没有有用的信息。
雨已经停了,月城的气温一落千丈,一些常绿的叶子在降温前没来得及落下,就会染上一层薄霜。秋日的天空是一片淡墨一样的灰,失去了纵深感,配合着枯枝
墓园显得更加清幽了,向树林深处望去,无端地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而申路河很明显已经习以为常,这里的每一块石板,他都用双脚丈量过。
他目的明确,拎着翟望岳的领子把他按到墓碑前:“怎么不说话了?”
从仰视的角度,就连申路河柔软的面部线条都镀上了一层冷意,他接着说:“继续,把你对我说的话,对你哥重复一遍。”
其实他不是喜欢逼迫旁人的人,首先是个性温柔,其次,他自己太懂被逼疯了,一个正常的人能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所以,他不过是在赌,翟望岳是一时的小性,会在他和翟诚岳无形的压力下败下阵来,扼杀出格的念头。
翟望岳果然低下了头,轻轻地抵住坚硬的墓碑,开了口:“哥……”
嘴唇是干涩的,虽然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已经退烧,但脑袋实际上还是沉重凝滞,无论如何也甩不开的不快。
他蹲坐在那里,和墓碑差不多高,看上去像是要补全,兄弟之间生前从未有过的一次促膝长谈。
“我承认,优秀不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标准,你夸奖过我的才华,也认可我的将来。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循规蹈矩的人,到底不如离经叛道的人来的引人注目。”
“嫉妒?可能是有一点吧,比起被人怨恨诋毁,我觉得还是被人遗忘在角落更加难受一点。哥哥,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不能在这个家里久留,更别说把我也带走了。所以我只能压抑这种无理取闹的念头,最终,还是反噬了。”
“哥哥,听说亲兄弟之间的喜好审美都很相似,又或许,我至今都在追逐求而不得的事物和人。这种感觉你应该没体会过吧?”
“哥哥,如果你现在还在天堂看着我,那么,求你闭眼对我网开一面,就是我最大的请求了。好不好,哥?”
他长发滑了下去,眼睛却亮亮的,看上去真像对哥哥索求着自己想要玩具的男孩。
开始申路河还耐得住性子,后来简直被翟望岳破罐破摔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翟望岳一身轻松,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担子,连卑劣无耻都坦荡了不少。
他试图给哥再烧几个纸钱,可不知是空气太潮湿,还是打火机太老旧,翟望岳摁了几次,咔哒声之后只有颤颤巍巍的一点火星,最终还是没有打开。他苦涩地笑了一声,把锡箔做的元宝丢在了带点潮湿的土地里。
然后翟望岳直起身,对申路河道:“要是公平竞争,我确实没什么优势,唯一有的,大概就是还活着吧。”
申路河被一脚踩中了尾巴,开始咬牙切齿口不择言:“给我滚——今天,就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第31章
翟望岳一歪头:“你的房子吗?”
哦,差点忘了,翟诚岳生前就把房子给了眼前的这个家伙。申路河终于笑出了声,在口袋里不知所措地掏了一阵,还真掏出不知猴年马月呆在口袋缝隙里的一根烟,他一边快步地下楼梯,一边试着点了好几次,本来已经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然真把香烟点着了。他把烟塞进嘴里,像个老烟鬼一样猛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