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陶正青受了刑,伤得很重。
不必看就知道,被关在隔壁的陶毅也受了刑。
或许伤得更重。
乔钰偏过头,过道昏暗,墙上豆大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只能照亮极其狭小的一片区域。
同样,照不到她这里。
乔钰蹲下身,轻敲栏杆。
“笃笃——”
虽是闷响,在夜间却格外清晰。
陶正青敏锐地捕捉到,不顾满身鞭伤转过身。
体型高大的狱卒立在牢房外,看不清脸,显得更加危险可怖。
是来杀她的吗?
陶正青抿紧嘴唇,不着痕迹向后挪。
她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保住性命,同时反杀对方。
“陶大哥。”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
陶正青浑身一颤,满眼难以置信:“乔......”
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便警惕闭上嘴,匍匐着来到牢房前,低声问:“你怎么来了?殿下没事吧?”
乔钰一边注意左边过道上的动静,一边用气音说道:“殿下被禁足了。”
陶正青咬牙:“是你连累了殿下。”
乔钰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大元余孽的藏身之所?”
陶正青下意识摸向颈侧:“昨夜你处理完公务,准备赴约,中途这里忽然传来刺痛,紧接着你就是去了意识。”
乔钰凑近观察,看得不太真切,但是隐约有个红点,边缘有些红肿。
“你是被禁军用水泼醒的,她们质问你为何在大元余孽的地盘上睡觉,你百口莫辩,就被她们抓起来,关到了这里。”
乔钰:“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陶正青:“多半是那三位,给你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从而给予东宫沉重一击。”
乔钰眉眼压低:“你可曾想过,她们为何知晓大元余孽的藏身之所?”
陶正青呼吸一凛:“你是说......”
乔钰:“殿下下午派人传信给你,让你按兵不动,她会查清楚幕后之人,但是殿下被禁足,行动受限,稍有不慎就会被牵连其中,你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这才过来。”
陶正青很是动容:“多谢殿下和钰弟为你奔走。”
乔钰摆手,继续问:“禁军在暗格里发现书信,你家除了陶大将军,还有谁知道那个暗格?”
陶正青早就从父亲口中得知她入狱的前因后果,对幕后之人恨之入骨,但是通敌叛国这样诛九族的大罪当前,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努力回想。
“除了父亲,还有你、二弟。”陶正青顿了顿,“对了,应该还有管家陈叔。”
“陈叔?”
“她是父亲在战场上救下来的,断了一条胳膊,父亲看她伶仃一人,就让她留在陶府当个管家。”
断了一条胳膊......
乔钰脑海中浮现早上从陶府翻墙出来的中年男子。
她翻墙的动作格外艰难,除了体型矮胖,还因为她左臂空荡荡。
乔钰描述了中年男子的模样:“她是陈叔吗?”
陶正青摇头:“你跟父亲和陶家其她人分开关押,陈叔应该和母亲二弟她们在一起......对了,钰弟你怎么知道陈叔是何模样?”
乔钰将她在陶府后门的所见告诉陶正青。
陶正青松了口气:“这样也好,陈叔对父亲最是衷心,她得以侥幸逃脱,定会想办法查找证据,证明陶家的清白。”
乔钰对此持保留意见,想问的都问了,她该离开了。
“陶大哥。”乔钰起身,语气郑重,“你会救你们出去的。”
陶府与东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二者休戚与共。
陶府一旦罪名成立,东宫也落不到好。
这盘棋乔钰下了十年,绝不容许有人毁了这盘棋。
乔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陶正青目送她离开,靠在栏杆上,神情忪怔。
隔壁传来浑厚的男声:“清者自清,有殿下和那位公子,还有陈永,陶家一定能平安度过这场难关。”
陶正青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变得坚毅。
没错。
殿下因为她被禁足,还不忘为陶家奔走,查找证据。
钰弟为她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扮作狱卒进入刑部大牢,临走前仍不忘允诺她,会救她们出去。
刑罚而已,不过皮肉之苦,再苦再痛她都要撑过去。
撑到殿下和钰弟找到证据,证明陶家满门清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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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离开关押朝廷重犯的牢房,一直到寅时末换值,才踩着晨光离开刑部大牢。
回到乔家小院,简单冲洗一番,倒头就睡。
然而还没睡多久,宫中内侍登门。
“陛下有要事召见乔小人,乔小人,快随奴才入宫吧。”
乔钰:“......且容乔某梳洗更衣,再随公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