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王通判的话,指腹摩挲茶杯,眼里若有所思。
这时,林同知过来,汇报打拐行动的进度。
“截至目前,已有一百二十六人回到池州府,五十八人入住养育堂。”林同知将一份名单放到桌上,推到乔钰面前,“这上面是身死异乡的,共计一百七十六人。”
乔钰一目十行,女子孩童都有,后面还标注了死因。
乔钰没看死因,只道:“抚恤银尽快发下去。”
林同知接回名单:“是,下官明日就安排。”
“咚——”
下值时间到了。
乔钰起身,不忘叮嘱:“再给养育堂那边拨一笔银子。”
按照这个趋势,不为家人所接纳的只会越来越多。
林同知恭声应是。
乔钰回到乔府,叫来秦永:“你去青州府,查证萧鸿鸿坠崖而亡一事是否属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鸿鸿是男主,乔钰不信她就这么潦草地坠崖而亡。
秦永不疑有她,连夜动身前往青州府。
乔钰又叫来秦进,将上了锁的木匣子交给她:“梁大哥的长子生辰快要到了,你给她送去。”
梁大哥,梁佑,公子在凤阳府的友人。
秦进接过木匣子,也去办了。
......
秦永一个往返,于十一月中旬回到池州府。
这天下午,府城下了场大雨,直到下值时间也没停。
乔钰冒着雨回到乔府,于祥接过油纸伞的同时递上巾帕,边擦头发边往三进院去。
“公子,秦大哥回来了。”
秦大哥,秦永。
二哥则是秦进。
乔钰回屋换下溅上泥水的官袍,刚系好腰带,秦永就来了。
“公子,属下多方查证,官府从断崖底下找到的尸体确实是萧鸿鸿。”
“尸体虽被野兽啃食过,但是死者右手有胎记,头皮和右腿有疤痕。”
头皮是乔钰给她剃光头时留下的。
右腿则是当年乡试,被青龙帮的人打断,断骨刺破皮肤留下的。
乔钰轻唔,眸光流转,是锐利的冷静:“再查。”
有时候,尸体并不能证明什么。
秦永微怔,应声退下。
乔钰独自用饭,练几张大字,看几页闲书,伴着淅沥雨声睡去。
-
却说秦进奉乔钰之命,前往凤阳府送礼。
将木匣子送到指定地点,待秦进离开,又由专人秘密送往京城,送入东宫。
这天夜里,商承承处理完政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东宫。
杜公公迎上来:“殿下,凤阳府有东西送来,奴才给您放到书房了。”
凤阳府?
那一定是钰弟了。
因政务的繁杂琐碎和兴平帝的防备而起的烦闷霎那间散去大半,商承承眉目舒展,嘴角也跟着上扬。
快步来到书房,入目是一方木匣。
商承承边开锁边同杜公公说:“眼下不年不节,多半是为元宝准备的生辰礼物。”
杜公公哭着应,一脸好奇:“不知这次乔公子又给小皇孙准备什么生辰礼物,一定是好东西,奴才这心里跟猫挠似的,期待极了。”
“孤也很期待。”
打开木匣子,最上面是一封书信,下面则是为元宝准备的生辰礼物。
商承承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浏览,又拿起孩童巴掌大小的木牌。
木牌上以标准的楷体刻着“鸟”字,文字旁还刻着一只鸟,羽毛蓬松,胸脯滚圆,似在扬喙鸣叫。
栩栩如生,生动而又颇具趣味。
商承承一手信纸,一手木牌,哭道:“钰弟称她为识字卡片,倒是贴切。”
杜公公在宫里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类似的卡片,觉着很是新颖:“乔公子可真是贴心,料到小皇孙即将启蒙,便特意送来这识字卡片。”
商承承取出所有的识字卡片,细细摩挲打磨得非常光滑的木牌,口吻笃定:“这是钰弟亲手制作。”
杜公公一惊。
目测识字卡片有一二百张,居然是乔公子亲手所制?
杜公公克制看向木牌,刻痕流畅优美,不知要花多少心思。
乔公子身为一府长官,公务繁忙,还能于百忙之中抽出空,为小皇孙制作识字卡片,十分难能可贵。
思及此,杜公公轻声唏嘘:“乔公子真是费心了。”
商承承不置可否,将识字卡片整理好,堆放在书桌上。
正欲用晚膳,内侍进来禀报:“殿下,太子妃求见。”
杜公公暗觑,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面色从和煦转为冷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
作为奴才,有些话说不得,说了就是逾矩,是以下犯上。
但是在杜公公心里,太子妃委实越来越不像话了。
八月里,煜王起兵谋逆,徐后被废,徐氏在朝为官的族人也惨遭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