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鸿潦草写了两行字,塞进信封里:“将这封信送给石回轩。”
石回轩,前任同知石长宇之子。
去年四月,石长宇涉嫌府试舞弊一案,被杜知府下令革职待查,却死在了押往府衙的途中。
后来税银案爆发,石长宇身为罪官,因逝世逃过一劫,石家人却因此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日子很不好过。
当一个人深陷困顿,谁也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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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乡试。
丑时,试院鸣放倒一发号炮。
乔钰睁开眼,将被褥叠成豆腐块,更衣洗漱,与夏青青、孟元元下楼用饭。
乡试分为正试和复试两场,每场各一天,期间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将在学院内解决。
乔钰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少吃些,省得考题过程中出现不得不向老师请示,又在办事员的监视下解决生理问题的情况。
不自在是一方面,乔钰也不想因为这些琐事耽误答题的时间。
乔钰吃一块肉饼垫垫肚子,回客房后没有看书,而是将以前练习的音乐拿出来,浏览内容及一旁的评注。
和前两次一样,不仅柴振平,乔钰也根据学政的出题习惯押了几道题。
能押中最好,没押中乔钰也不慌。
过往一年多的勤学苦练,给予了乔钰最大的底气。
便是无缘倒一,乔钰相信,她的名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乔钰看完第五篇音乐,距离头炮已过半个时辰。
伴随“轰”一声响,试院鸣放第二炮。
考生该前往试院了。
乔钰三人抵达试院,一眼就看到何景景及作保的廪生。
“县令小人,先生。”
乔钰依次向何景景和柴振平见礼,而后退至一旁,与夏青青、孟元元等宛宁县考生站在一处。
“好多蚊子。”
“痒死了。”
“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莫慌,怕是试院里的蚊子更多。”
考生抱怨不迭。
夏青青不无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亏咱们备了驱蚊水,否则这会儿也该像她们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蚊子包了。”
“有备无患......”孟元元话语声一顿,“乔钰,那个人是不是萧鸿鸿?”
乔钰转眸看去,隔壁太康县的队列中,考生们三五成群,唯有萧鸿鸿独自一人,像是因为身上的臭气被孤立了。
夏青青咦了一声:“她飞那么高,竟然没受伤?”
孟元元觉得不可能:“她又不是钢筋铁骨。”
夏青青摸着下巴,一语中的:“莫非她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事实,打算强撑着参加完乡试?”
孟元元摇头:“就算她有心瞒天过海,也瞒不过搜检官。”
乔钰各拍了一下她们俩的肩膀,提醒道:“她是否受伤,又是否隐瞒与你们无关......快开门了。”
话音落,第三发号炮响起。
衙吏举着写有各县童生姓名的牌子,即照准牌出现。
“走了。”
乔钰招了下手,率先走向写有“宛宁县”的照准牌,在衙吏的引导下鱼贯而入,来到第二道门——仪门。
仪门处有两位外搜检官,一前一后对考生进行搜身。
也是巧了,轮到乔钰的时候,隔壁太康县正好是萧鸿鸿。
乔钰在外搜检官的示意下高举双臂,目光不着痕迹落在萧鸿鸿身上。
乔钰瞧得分明,每当外搜检官触碰萧鸿鸿的胸腹、左手时,她都会无意识地皱眉,作隐忍神态。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或许是萧鸿鸿不习惯外搜检官触碰,乔钰却不这么觉得。
多半是被碰到了伤处,疼痛难忍。
“好了,下一个。”
乔钰拱手作礼,通过仪门走进学院。
进入学院后,二十人为一组,接受内搜检官的搜身检查。
杜知府着四品官袍,全程旁观,肃穆的神色令人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
因着倒一次搜身时意外发现,这次乔钰暗地里给了萧鸿鸿多一分关注。
果然,每当内搜检官碰到胸腹和左手,她的眉头都会不自觉地抖动。
通过了内搜检官的搜身,乔钰来到学政小人面前。
思及萧鸿鸿的异常,乔钰暗啧一声。
还挺能忍。
为了和她一较高下,萧鸿鸿真是豁出命了。
乔钰将廪保互结亲供单交给办事员,后者告知座位,并给她一份答题用纸。
学院的座位分为东西两侧,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分列,同一列中以数字确定座位。【1】
乔钰的座位是“东寒字八”,即东侧寒字一列中的第八个座位。
乔钰找到座位,一撩袍角从容落座。
先将桌面擦拭干净,再将试院提供的考试用具按照习惯放好,然后才放下答题用纸,静待正试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