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揪住衣角的双手缓缓攥紧。
既然演戏一条路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那便逃。老人伸手,想一把将洛茨推开,可在她出手之前,洛茨已经看出了她的目的,当即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聊聊吧,”洛茨面色不改,手下却十分用力,老太太完全无法挣脱,“你家在哪?”
宋厄解开外套,脱掉T恤,露出精壮的胸膛,汗津津的皮肤在光照下,泛出蜜一样的颜色。
天太热,和人说话更费力气,他冲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从一旁的包里掏出瓶水,拧开盖子后递过去。
宋厄接过喝了一口,重新穿上外套,T恤是灰色的布料,沾上汗以后深深浅浅,就被留在了外面。
用了挺长时间的木门外面糊着纱网,一开一合的吱呀声很有些刺耳,宋厄坐在沙发上看见女人推门进来,忙把杯子盖旋上,扔回到包里。
“呦,宋专家,这是热了呀?”
女人一进门就瞧见了扔在沙发扶手上的灰色T恤,脸上不自觉浮出一丝红晕。她把刚涮好的茶杯茶壶摆在桌子上,蹲下身,从旁边取出一个铁罐,捻出些茶叶扔进茶壶里。
宋厄看着女人泡茶,也不阻拦,只嘴上说:“还行,我这次来主要是来了解一下各户的想法,不用这么费心招待的。”
“哎呦,麻烦来这一遭,我们家不比村长家什么好吃好喝都拿出来,您就喝口茶将就一下。”
女人说着,动作麻利地倒好热水,等茶叶浸出颜色,就急忙忙倒了一杯推到宋厄面前。
宋厄接过,女人又倒了一杯,推给跟着他一起来的男人。
等倒完水,女人坐在宋厄对面,笑着说:“地里有活,我家男人又死得早,辛苦你们在外面等着了哈。”
“没事,我们这不是服务群众吗?”宋厄把茶杯转了转,“现在到该收麦子的时候了吧?”
“可不是吗?”聊到庄稼活上,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去年我家种了好几亩地的,种的时候还好说,到割麦子的时候,那可就麻烦了。我就一个人,婆婆连地都下不了,这几天累的呀,腰都直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向后伸手,用力捶了捶脊背。
她还年轻,30多岁的年纪,正是最有活力的时候的。可她年少丧夫,无儿无女,婆婆又病弱,她一个人操持内外,身子已经被大量的体力劳动拖垮了,等老了,或者要是有那个运气老的话,还有一身罪等着她受。
宋厄都知道,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只笑了一下,不经意般提道:“村长没想出什么措施来帮扶帮扶吗?”
“有啊,想过,”女人撇撇嘴,“昨天还跟我说呢,要帮我割麦子,但一到中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说话跟放屁似的。”
“村长估计也挺忙的,”宋厄继续说,“我看现在路上都没人,大家都怕得病。”
“病?谁不怕?听着疼得很,周家那几天叫得人觉都睡不好。”
女人提起,面上一片感同身受,好像那些疮也长在了她身上。
“但你说他们家忙,我可一点都不信,天天找一堆晦气事做,问也不能问,说也不能说,他家媳妇天天死吊着张脸,在厨房里哐哐的不知道剁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宋厄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
他们在村长家吃饭的时候,也听见过村长媳妇在厨房里剁东西。
女人抱怨得很上头,恶意基本都集中在村长媳妇身上,一般骂人没有骂当官的,她敢这么开口,可见在平时的三里村居民眼中,村长媳妇也不被她丈夫敬重爱护。
“可能家里吃的好吧,”宋厄随便猜了一句,“你们离得近,听的就清楚。”
“唉,这还好说,谁家不做饭了?我最恼的是他们家整天干些招惹鬼神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他家喜欢做死人饭。”
“死人饭?”
“对啊,我见过好几次,吃饭前先舀出一碗来放到家里后门那儿,插上两根筷子,还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女人啐了一声,“真晦气,万一哪天被人一脚踢翻了,这可不就霉运上身了?”
这时,旁边的男人插嘴了。
“没见过呀,姐,我们去村长家吃过饭的,没见过那个碗。”
他看着很瘦,戴着副眼镜,面容不算英俊,但自有一种聪明相,穿着件蓝白条纹的T恤,膝盖上放着军绿色的包。
女人打量的目光从他身上转了两圈,然后摇头说:“不是正门,是他家的一扇小门,走大路的话当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