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河点头赞同,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用红绳穿过圆孔,在最上面打了个结。
等他弄完,洛茨又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然后用中指勾出另一根系着钥匙的红绳,把它吊在陆明河眼前晃了晃。
“你的,”他用下巴点点陆明河的钥匙,“我的,”他晃晃手指。
“系法不一样,”陆明河说,“分得出来。”
洛茨笑了一下,把钥匙揣回兜里,撑着下巴看陆明河干活。
他今天回来的有点早,陆明河还没把钟表拿出来,前两天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本书,今天没出场,换了本新的,洛茨瞟了眼封面,发现是本古代志怪小说。
这个和上次看的现代理论书籍差距有点大哦。
洛茨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到陆明河转过身,打开了那个编号为0515的抽屉。
陈初诚的房间。
抽屉内部的绝大多数空间应该是没有被利用起来的,打开时发出的声音空空荡荡。
受限于阴影和距离,洛茨无法看清抽屉里究竟放的是什么,他只听到了几声脆响,接着,陆明河取了一张纸出来。
那是一张大概只有人巴掌那么大的纸,可以很轻松地透出光线,上面似乎写着字,密密麻麻,很难分辨。
洛茨眯起眼睛,心里有了些思索。
看着陆明河将纸放在柜台下面,洛茨开口问道:“他要走了吗?”
“谁?”
“陈初诚。”
“他后天退房。”
洛茨回忆:“可是管家说他还会在这儿住一星期。”
陆明河看了他一眼:“情况有变,他很着急。”
这是个回答,尽管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但至少洛茨可以在今天晚上结束之前去0515拜访一下。
“……你想过什么时候离开吗?”
“什么?”
“就是,你想过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吗?”洛茨犹豫着说,“我昨天晚上和38号的那个姐姐聊了一会儿,她签的合同上也是按时间算的,只有你的不太一样。”
陆明河停下动作,转而凝视着他:“你似乎并不惊讶。”
洛茨反问:“惊讶什么?”
“一切,”陆明河示意洛茨看向四周,“正常旅馆不是这样的。”
正常旅馆不会有一个嵌满抽屉还上着锁的柜子,正常旅馆不会硬性规定旅客必须在晚上8:37之前回来,正常旅馆的员工也不会签一个只有在达成什么什么要求之后才能退休的狗屁合同。
这里的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毫无掩饰的,赤裸裸的。
更有意思的是似乎除了洛茨以外的其他人都对此接受良好,和他们比起来,好像洛茨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他是误入此地,应该离开,可以离开。
但只要陆明河不走,洛茨就会是这家旅馆里最不可能离开的那个人。
他当然不会明明白白地把这些说出来,在坚固的信任关系尚未建立前,任何有关任务的透露都会被定义为居心不良。
洛茨已经在为自己对陆明河某些不合时宜的关注感到心虚了,不需要露出更多纰漏。
因此面对这个问题,他咳嗽了一声,不作回答。
这样的态度让陆明河感到困惑,但又夹杂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胸口好像堵了块石头。
洛茨又咳嗽了一声,借着挠头发的功夫,挡住发红的耳垂。
“你之前说如果你想退休的话,要先找到一个人。”他开启新的话题:“那你对这个人有什么……”
洛茨试着转动手腕,手指勾画出一个圆圈:“……有什么想法或者概念吗?”
“……”
陆明河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洛茨。
洛茨好像明白了,他感觉自己正在掌握一部分和陆明河交流时可以用到的小技巧。
他猜测:“没有?”
陆明河点头。
洛茨开始觉得头疼。
“那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是谁?”他匪夷所思,“会有感觉吗?比如心跳加速、恶心,又或者在你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就确定这个人可以让你退休?”
陆明河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的表情和动作。
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很专注,甚至还带着些微几乎不可被察觉的笑意。
这让洛茨感觉他正在被观察。
他不得不把一切往最坏的方向想。
“……都没有?”
终于,陆明河点头了。
“都没有。”他说道,摧毁了洛茨快速解决问题的希望。
洛茨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每次呼吸都好像闷在水泥里。
“好吧,”他点点头,“没事,我的意思是,你肯定能等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