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看着挺窝囊,刚进去就痛哭流涕忏悔坦白所有罪行的人,竟然有胆量行凶。只能说是他自认为已经走投无路,其实若是再等等,很快就能柳暗花明,走到命运另外的分叉线上。
周屿手机搁在桌面,看着那一排对话框,用没绑绷带的左手敲了一行字:“那十年后要杀你的人是怎么回事?”
盛昕音想起周屿后来给杨帆写谅解书,不把他送进监狱时说的话,类比推理道:“故意伤害他人,肯定是要坐牢的呀。万一他判了十年或者十年以下,出狱之后为了洩愤,再找我麻烦,弄出了电梯爆炸,不是正好对上了?”
这么说倒也算合理,但如果上次这人最后根本没出手呢?基于此,假设真正的凶手尚未出现也能说得通。
况且——
周屿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以期缓解眼睛越来越严重的酸胀和模糊症状。
血条似乎还在持续减少。
盛昕音见他一直没回复,看了眼时间,起身径直走过去,“要不然我们先去学校吧,武老师不是说电视臺的采访是十点半吗?别迟到了。”
刚进教室,周屿就被武老师、李彦和几位记者一拥而上围住,紧接着就开始对采访流程,被晾在一旁的盛昕音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又是一年毕业季,这个时间段各个年级都陆续开始放暑假,这栋教学楼主要是高三年级使用,此刻除了一些来咨询填报志愿的学生和家长,人不算多。
李彦走过来,笑嘻嘻地跟她闲聊,“恭喜啊,我们小周同学也算是潜力股了吧。”
“什么?”
“游乐场那天,他都舍命相救了,你还没感觉出来?”李彦满脸“你在装”的表情,“他肯定喜欢你。”
“切。”盛昕音不以为然,周屿对她可不止一次舍命相救了。
李彦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和盛昕音一起当背景板,为周屿鼓掌。
周屿站在镜头前,讲述了自己复习备考的过程,和几句鸡汤。
盛昕音听到记者老生常谈问起他大学想学什么专业时,周屿说还没想好。
天气太热了。
盛昕音见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独自下楼去便利店买冷饮,拎着两支雪糕上来,恰好看到周屿和严霜在走廊尽头的阶梯,似乎是又起了争执。
盛昕音进退两难,只好暂时避在墙边。
严霜手裏捏着一张银行卡,递了好几次周屿都没接,“你上大学难道不交学费?”
周屿声线一贯的冷淡,听起来很不耐烦,“我说了我不需要。”
盛昕音猜测大约是周屿考了全校第一,而她的继子何经纬连本科线都没上才让严霜的态度转变。人一旦有了投资价值,亲情就会回归。
眼看周屿油盐不进,严霜语气也冷漠起来,“……不管你收不收这笔钱,都不要再跟音音来往了。”
盛昕音这几天在家裏,听夏语冰说得最多的就是该怎么做才算感谢周屿,尤其是听说他家境不好,甚至开始张罗让公司宣传部从今年开始专门设立企业奖学金,盛江还打趣她,别人最多是因人设岗,她要因人设奖。
要不是盛昕音含糊其辞混过去,夏语冰可能早就忍不住把周屿的身世调查个底朝天了。
严霜怕自己保守多年的秘密暴露,给周屿施压是必然的。
周屿一直默不作声,严霜歇斯底裏起来,厉声责问:“你不是答应过我吗?那次在校门口,音音说要送你我就觉得不对劲……当时我找你,你还说是我想多了,结果呢?她妈妈说你为了救她连命都快搭上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真想跟她在一起吗?”
她冷笑了下,厉声诘问道:“你的存在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弱点吗?盛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掌上明珠一样,你爸那些事儿,再加上我,你……你配吗?”
盛昕音怔愣片刻,她没想到平时温柔贤惠的严霜竟然会对周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次。
以她对周屿的了解,尽管深陷命运的漩涡,满身枷锁,他却从来没觉得低人一等过,现在竟然被亲生母亲贬低到尘埃裏,他一声不吭,她却没忍住,走出去叫了声,“舅妈——”
严霜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慌忙扯出笑脸,“音音?你也来学校了啊。”
盛昕音站在周屿身旁,“我来咨询填报志愿的事。”
“那……经纬还在楼下教室呢,我先走了。”
“舅妈——”盛昕音叫住她,语气平静,“你和周屿的关系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盛昕音看着周屿有些发白的脸色,“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到处乱说,以后你不要再因为我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