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我和云峥摔下山后,山上的侍卫击退了刺客,萧绎立带人下山找我,而另一边郡中得到消息的谢沉,也赶忙率大队人马前来增援,追捕刺客,追寻我和云峥的下落。
本来众人担心我与云峥葬身江中,连尸体也难以打捞,但在找寻过程中,他们在山中草丛里发现了我的腰佩,本该因我坠江同样沉在江底的一只芙蓉玉佩,由此断定我人可能山里,就集中在夷波山及山附近江畔寻人。
谢沉道明这些事后,眸中深浓愧疚难掩,“昨日我不该留在郡中理事,我该陪着你……陪着王妃一起上山才是。”
谢沉是文臣,没有高强武艺傍身,当时在场,只有可能使他自己也遭到刺杀,不在场才该庆幸。我就道“谢相不必自责”,又问起他刺客的事,问刺客可有全数捉拿,缓了缓,又问道:“刺客可有交待幕后主使?”
谢沉却微微摇首,说是尚未捉拿到刺客,“刺客逃逸后,似是鱼入海中”,谢沉话中似有深意,他沉默片刻后,又询问我昨日刺杀之事,像尽管已从他人口中听说,谢沉还是想听我亲口详述当时情形。
我就坐着马车,隔着车窗,将当时刺客突然杀出的情形,向正骑马在旁的谢沉,细说了一遍,包括云峥中了暗箭,我是为救云峥而和云峥一起摔下山去等等。
将这些事大致说完时,马车忽然缓了下来,我伸头出车窗向前方看去,见是萧绎到来,他像是在得到我被寻到的消息后,就立刻飞马赶过来的。
马儿还未被彻底勒停,萧绎就已飞身下马。他素日病弱的身子,这时似矫健得很,没两步就几乎脚不沾尘地上了马车,将我紧紧搂在他的怀里。
我十分能理解此刻萧绎的心情,在我万分担心萧绎安危时,萧绎定也是如此的。我轻拍着萧绎的后背,安慰他道:“我没事的,不用怕,我已经平安回来了。”
纵然我已在他眼前,已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萧绎似还在被无尽的后怕汹涌冲击着,我几乎一日一夜的生死未卜对他来说,或许有如炼狱般难熬,纵已见我平安,他仍无法从深重的恐惧中彻底脱离出来,他埋首在我肩窝,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沙哑着嗓音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可能是在愧疚当时没能及时拉住我、只拽住我一角衣袖、眼睁睁看着我跌下山崖的事,但这有什么呢,他当时已竭尽全力,我岂会怪他?!
就仍是温声安慰萧绎,努力使他心情平复下来,我连声对他道:“没事的,我不怪你。”
虽然面上神情似是略有平复,但萧绎心中仍是自责难掩。他紧握着我一只手,从我身上慢慢抬起头后,仍凝视我许久,方目光转看向马车中的另一人——昏迷中的云世子。
因只有一辆马车,我也不拘小节,就和昏迷的云峥待在同一间车厢里。我见萧绎看云峥的眸光幽冷莫测,感觉萧绎可能心中猜测刺杀之事和云峥脱不开关系,尽管尚未有刺客被捉拿,但萧绎不是愚笨之人。
思量后,我没和萧绎说云峥在山中捂我嘴不让我和他相见,和云峥非要挟持我秘密回京的事,就只和萧绎说道:“云世子在江中救了我,当时情况十分险急,如果不是云世子拼死相救,我定然已葬身江底。后来在山中,云世子也为我射伤了野兽,如果不是他护着我,纵然我不会死在野兽追捕下,应该也会受伤,云世子救了我两次。”
我语含恳求地看着萧绎道:“云世子救了我,我不想欠他的恩情,此次刺杀之事,无论背后查出什么来,都不要追究云世子好吗?”
萧绎眸光幽幽地凝看在我面上,沉默不语。我理解萧绎此时的沉默,毕竟云峥或许真有指使刺客杀他,而我这会儿是在恳求他饶恕“幕后黑手”一回,云峥是救了我,但他救的人并不是萧绎,设身处地来讲,我此刻的请求,不仅应使萧绎为难,甚至对他可能有点残忍。
我犹豫着是否要继续恳求萧绎,还是另想他法以完成我对云峥的承诺时,萧绎忽又俯身前来,将我搂在他怀中,嗓音低道:“就这一次,这一次我放过他,而后你与他恩怨相抵,此后再无瓜葛,好吗?”
原是我在恳求萧绎,但这会儿却像是萧绎在恳求我。我愣了一下,眸光瞥向一旁的云峥,说道:“好。”
在来到清平郡后,江南巡查一行的相关人员皆住在郡中的扶风苑中。我与萧绎等回到那里时,天色已擦黑,昏迷中的云峥被送回房中由大夫诊治,我陪萧绎回房,在用膳沐浴更衣后,拧挤了湿毛巾给萧绎擦脸,而后带他到寝堂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