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转看向我,眸中愧悔难当,“我总说旁人会使你伤心,只有我不会伤害你,可我实际并没有做到。我从前对你的欺骗和隐瞒,我对你责任心和担忧心的利用,一直是我对你的伤害。这样的伤害,并不比旁人浅。”
并未说许多情意切切的话,萧绎为曾经的隐瞒欺骗向我诚挚道歉后,就静默不语,他沉默地等着我说出那件事,像是在等待被宣判、被行刑。
我朝萧绎走近了些,引他看院中那株老梅,“我刚来这小院时,还以为这树是赏看的红梅白梅之类,后来才发现,这是一株树龄还小的青梅树。”
萧绎未想到我会说这个,一时怔在当场时,我继续说道:“青梅会在寒冬初春时会开花,春夏之交时结果。”
萧绎愧悔悲沉的眸中浮起茫然,颤颤的,似想要有所希冀,但又不敢,怕那片刻的幻觉会使他自己跌入更冰冷的深渊。
我凝看着萧绎,含笑对他道:“说好了要给你做紫苏梅子姜的,在江南有事耽误了,没做成,等明年青梅开花结果,一定让你吃上,我得守诺。”
萧绎唇颤动着,像是有话想问、有话想说,却又不敢,怕他所听到看到的,其实只是幻觉,而他的声音会击碎比现实要温暖的幻境。
我将目光移向那尚未开花的青梅树,望着那道道横斜的玉雪琼枝,望着树下石桌上覆积的白雪,道:“我想了想,我和谢沉纠缠了好几年,与云峥也纠缠了好几年,与你成亲还不到一年,也许是时间不够,我也不是在一开始就爱上了他们,况且从前我也不是真正了解你,我们再走两年看看如何?”
悲沉的绝望与不敢怀有希冀的忐忑在眸中颤碎成无数星光,萧绎紧抿着唇,似因心中的感动与激动太过汹涌,不克制些就会引起狂澜。
我笑对萧绎道:“我且在这儿住两年,要是在此期间,你突然发现你并不喜欢我,又或是喜欢上别的女子,要直接和我说呀。”
萧绎终于说出话来,“不会的”,他嗓音轻颤地说着,手靠近前来,挽住我的手。
我曾说过若是萧绎有过,我也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在隐晦地劝他宽恕云峥谢沉时。萧绎定也记得这事,但他并没拿这事来开口要我留下。
我望着身前的少年,抬起另一只手,为他掸了掸发上的落雪,我看着他,他亦看着我,在漫天的飞雪中,在老梅石桌旁,萧绎微低头在我眉心落下温凉的一吻。
身后屋中,绿璃叫着茶煮好了,吆喝我们快些进屋趁热喝茶。是得进屋,天冷,不能这时就在这树下石桌处饮茶观雪。
也不急,花尚未开,来日方长,石桌四四方方摆在树下,并不会生腿跑了,待到时节合适时,自可在此惬意停歇,饮茶也好,对弈也好,打叶子牌也好,诸事皆宜,只等雪化了,等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