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觉得萧绎对我也不是男女之爱,只是因与我之间关系特殊、对我感情特殊,所以在我有意勾引他时,他就似飞蛾扑火、一头撞了进来,误以为他对我的感情就是男女之爱。
可是否我是错误的,其实萧绎分得清,不然此刻就不会说出“我不爱他”的话来。
我爱他吗?那个二十几岁的虞嬿婉,在与云峥的婚姻内与萧绎私通,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是真的爱上了萧绎,爱上了她看着长大的少年?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只知萧绎对我的感情一定是纯粹的,我只知在生死攸关的险境里,我和萧绎都愿意为了对方活着,愿意为了对方赴死。
既是这般坚如金石的感情,如今又在生死关头,记不记得起来、想不想的明白,似乎都不那么重要。若这一次我和萧绎真躲不过去,那么我希望在绝望与死亡到来前,萧绎心里可以快乐一些。
“我是爱你的,我一定是爱你的,只是因我失忆,那些爱暂时睡着了”,我轻抚萧绎的面庞道,“我对你的爱没有消失,它只是在我心中睡着,只要我想起来,它就会醒过来了。”
萧绎将脸颊贴在我的掌心,望着我道:“若是想不起来呢?”
“那再爱一次就是了”,我道,“既然心中有爱,怎么不可以再爱一回呢?”
萧绎在我的话中笑了,眸中淡淡浅浅的笑意,似是冬阳照射冰面的细碎光芒,冰面闪烁着最后的微光,在将要融化为虚无之前。
我看着这样的萧绎,心中陡然就抽痛了一下,喉咙也不觉酸哑。微一犹豫后,我踮起脚尖,吻靠上他的唇。
是轻轻的贴吻,我想告诉萧绎,那个虞嬿婉是爱他的。虽然我也不知那爱是否真的存在,但我希望现下身陷囹圄、濒临绝境的萧绎,心里多少能快活些。
萧绎身体僵住,他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不仅身体在瞬间僵硬如石,似连呼吸也惊停住了,这般反应,仿佛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第一个吻一般。
我抬眸欲看萧绎神色时,却见萧绎身后有人走进殿中,来人竟是云峥。
走进殿中的云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萧绎拥吻,眸光照例是凛如寒剑、冷若冰霜。
云峥……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能来这里?
我边离了萧绎的唇,边惊惑不解时,忽然想起了云峥的另一个身份。
博阳侯世子云峥不是个成天游手好闲的侯门公子、富贵闲人,他在朝中有要职,职在大理寺。
第16章
因是皇后中毒,嫌疑人又是王爷与王妃,此事在律法上当由皇帝下旨彻查,由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一同查案,也即是戏文里常有的三堂会审。
这种顶级大案要案,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负责来查案的官员应都是当家的二三品要员,云峥职位并不是大理寺卿或左右少卿,如何能代表大理寺来审查此案?
在被带至静白室问话,见刑部的李尚书、御史台的赵御史与云峥客气交谈时,我心中的疑惑渐渐解开了。
从李尚书与赵御史的话中,我听明白云峥之所以会代表大理寺出现在这里,是因从昏迷中醒来的秦皇后的指定。云峥主动向秦皇后请求来彻查此案,秦皇后给了云峥这特权。
换句话说,其实云峥不是大理寺的代表人,而是秦皇后、秦氏一党的代表人。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既是秦党的代言人,云峥来查此案,就是冲着把我和萧绎往死里摁来的。本来他就与我和萧绎有旧仇,不然也不会主动向秦皇后请缨。若能借玉如意案,亲手弄死我和萧绎,云峥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凉凉着一颗心,我在李尚书和赵御史的审问下,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还是“我没有在玉如意上下毒”、“我绝无谋害皇后之心”、“玉如意乃我进献、晋王并不知情”那番说辞。
李尚书和赵御史手里没有新的人证物证,又问不出新的话来,就打算停止审问,派人将我送回云凉殿时,一直旁听未语的云峥 ,忽然出声道:“我有几句话要替皇后娘娘问晋王妃,请尚书大人与御史大人暂且回避。”
到底是皇后娘娘亲派的查案要员,虽李尚书与赵御史在官职上高于云峥,但听云峥如此说,也就起身回避,离开了这间用来问话的静室。
因还未真正定罪、因我和萧绎还有着王爷和王妃的身份,我和萧绎虽处境上已是阶下囚,但并没有被押进诏狱里,而是被关在这处宫苑中。起居被看押在云凉殿,而被提审时就在苑中的静白室中,被问话时,还能坐着,还能有杯热茶喝喝。
只是这会儿茶已凉了,李尚书与赵御史离开静白室后,室内就只有我与云峥二人。我默默坐在冷茶后,云峥也没立即就替秦皇后问话,就静静地坐在紫檀条案后的乌木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