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都仅是我的猜测而已,被困在船上的我,每日所能做的,唯有静静等待和默默祈祷。
水路无法直接抵达京城,等到了江州一带,必要上岸走几日陆路,也许那时候,我能等到逃跑的机会。
不自暴自弃,我日日努力加餐饭,即使因为心中忧虑没有胃口,但也不浪费每日送来的热乎饭食,尽量保持身体健康,这样万一能有逃跑的机会时,我不至于因为体弱无力而错失良机。
一边寻觅等待逃跑的机会,一边每日里,我就只能在船舱室内默默祈祷,祈祷萧绎逢凶化吉,祈祷这巫蛊案能尽快真相大白,也祈祷谢沉与云峥平安无事。若谢沉与云峥选择相助萧绎,他二人定也会遭到秦党的打击报复,我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日升月落间,时间流水般过去,我再不能从秋娘口中探知出任何外界消息,只能暗自焦灼地隐忍和等待。船上岸后,看守更是严密,白天夜里我身边都有秋娘等人盯着,我寻不到任何逃跑的机会。
这本来也不是出人意料之事,毕竟我是涉嫌诅咒皇帝的要犯,对我的看守当然要密不透风,这些人已将萧绎抓丢了,若再将我丢了,这差事办的,估计下场也和诅咒皇帝差不多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这一路的终点,竟不是京中天牢,而是……我也不知是何处。只知那天夜里我睡得反常地昏沉,醒来后,就已身在一处陌生的别院。
依然是兵丁等在外围守着、秋娘等贴身看着我,就像在船上时那般。我问秋娘为何没将我投入天牢,秋娘道圣上没这旨意,说是圣恩浩荡,要等晋王投案后,再一同提审我。
我不觉得皇帝有这般宽仁,更不觉得秦皇后不会在皇帝身边撺掇着要将我先扔到牢里屈打成招。但我现在确实是就安然无恙地待在这处不知在哪儿的别院里,每天安静度日,除了不能离开此地,和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以外,一点罪都没受。
算时间,离我那日醒来时身在船上,已过去一个多月了。时节已经入秋,秋叶泛黄,秋风瑟瑟,我走在院子里,望着风中飘舞的落叶,心中乱绪也茫然地随风纷飞着。
我回想着失忆以来我身边发生的事,将诸多事一一在心中过了一遍,感觉似乎好些事情都是没头没尾的,没个下文。
譬如秦皇后中毒的事,到现在也真相不明,又譬如夷波山刺杀之事,至少在我被捉上船前,还是没能捉拿刺客结案。
还有其他一些事,虽然最终结果总是我与萧绎化险为夷,但……但总似乎化险地过于轻巧,任何事都像是一层纱盖上去,这事就轻飘飘地过去了,可若将那轻纱揭开,细究下去,那事情还会是我所以为的那般吗?
思绪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自己在乱想些什么,许是因为被关了太久,有些神智不清了,才会胡思乱想吧。
外面现在到底是何情况呢……萧绎还好吗?还有谢沉、云峥他们……空想无用,得不到半点消息却成日空想只会使自己头疼,我抬手揉了揉头时,肩上忽然一轻,是秋娘将一道披风披在了我的肩头,秋娘说院中风大,劝我回房。
好像天天看守我还看守出感情来了,刚开始在船上时对我说话夹枪带棒的秋娘,这些时日竟真像是晋王妃身边的侍女,对我颇多照顾。明明之前她有说她自己是秦皇后的心腹,秦皇后的心腹,本性如此良善吗?
还是说,外面形势发生了变化,秦皇后一党不占上风,我和萧绎就将被洗清冤屈,秦党可能要被清算诬陷之事,所以秋娘才会渐渐转变了对我的态度,因为她不想和秦党一同沉船,希望在我这里讨个好,能保全性命?
若是如此,倒是好了。我想问秋娘时,刚起念就欲言又止了。问也无用,每次我问外面情形,秋娘嘴巴都极严实,一个字都不说。
我就默默回了房,等天黑了有膳食送来时,我也没用。之前还有想着努力加餐饭伺机逃跑,但这些时日下来,我似心气都被耗了些,也不像是因为被关了月余而泄气,更多的,像是因为心中愈积愈深的迷茫。
夜深时,我自也是因心事重重难以入睡,秋娘在我寝房外间守着,而我房门外,也照旧映着看守的人影。
不知在榻上辗转反侧多少回,也不知夜里是何时辰,就听得室外秋风扯吹时,忽风中似有什么摔地的声响,闷沉的几声,好像是人“砰”地摔倒在地上。
我尚惊怔时,外间传来一声清凌凌的匕首出鞘声,是秋娘拔出匕首,开门出去查看,而后,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