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们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汉人女子站在那里。
她的衣摆上稍微溅了一点污渍,不知道是血腥还是泥土,一匹马倒在她脚边,看样子是刚刚箭雨波及。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眼前的女战士们,快要实体化的怒气甚至让她们后退了几步。那个女人在说话,她用一种完全不属于草原的语言念着什么。
刚刚的战斗,箭雨,军阵都没有影响她,她居然就那么站在那里?她会不会是一位巫师,正在用什么恶毒的咒语诅咒她们?
乌兰古部的战士们露出了忌惮的表情。她们抓紧手中的弓箭。
“我的马!”嬴寒山怨念地嚷嚷着,“你们太过分了!我就是赶路!好不容易捞到一匹好骑一点的马,为什么要射我的坐骑啊!”
掌管两州兵马的讨逆平叛大将军一边阿巴阿巴地嚷嚷,一边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
目前没有兵,也没有马。
第267章 华南金渐层
其实原地是留了一些马的。
刚刚那些被嬴寒山掀下马去的人是爬不上来了,奔逃中的骑兵们也顾不上带走同伴的马,它们迷茫地站在原地,沾着自己或原先主人的血,不跑也不寻草。
她就站在这堆傻马里,被背后的四蹄动物和面前两条腿的人围观,好像一个大号斑马突然从非洲草原空降内蒙古。
收拾战场的乌兰古部族人谨慎地看着她,她们的手按在马刀的鞘上,拉着弓弦,但并不用武器指她,像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这头大斑马。
嬴寒山瞥了她们一眼,伸手去拉离自己最近的那匹马的辔头。
拉——没拉动。
再拉——马不痛快地喷了口气。
她才看到有个半大孩子悄悄潜了过来,正拽着那匹马的马鞍和她较劲。
要是现在已经脖子变直角的那个蒙多部千长看到这一幕,横竖得说一句你们乌兰古部的是有胆量,伸手敢捋华南金渐层的耳朵。
嬴寒山和那个拽着马的长头发少年大眼瞪小眼,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长得像小姑娘一样的男孩。
“你不能拿走。”他说话了,虽然有点生硬,但的确是汉话。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嬴寒山有了印象。他是上次跟在图卢身边,名叫巴思巴图的男孩。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他被嬴寒山盯得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努力把话说下去,“乌兰古部的战利品是属于所有人的,大家不同意的话,就一个也不能少。”
“但你们杀掉了我的战利品。”嬴寒山指了指自己脚边上那匹马,“我是你们图卢的朋友,不是敌人,有杀掉朋友战利品的道理吗?”
“你们得把这个赔给我。”
赔不赔的不要紧,她得赶紧去天漏是真的。
高强度战斗后饱食一样的温和困倦涌上来,嬴寒山的情绪变得平稳,和这个男孩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或许是看两人的交谈还算正常,站在后面的乌兰古部族人慢慢收起了弓,有领队上前来,抬眼看一看嬴寒山,低声与巴思巴图说了什么。
在几句天孤话对话之后,那个领队把弓背到身后,对嬴寒山点了一下头,白狼变成了有礼貌的白狼。
“阿姐说按道理可以赔给你。”男孩转过头对赢寒山点点头。
“那太好……”
“但你得和我们回去,问问图卢的意见。”
他抬手指了指南方,差不多就是嬴寒山来时的那个方向,嬴寒山刚刚沉下去的心立刻死了。
——算了我不要你们的赔偿了大不了我追上刚刚的骑兵再抢一匹。
“不行,”男孩认真地说,“你是图卢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必须把你带回去赔给你。”
……
妈!你看!这是我捡的金渐层!她想和我回家!
嬴寒山几乎就是被这么拽回去的。
她不想和乌兰古部动手,一上来就对她红名的蒙多部和友方阵营不是一个概念,但她又不好直接飞——这次是真没马了,直接飞就只能十一路公交电车直奔天漏了。
好在有巴斯巴图的证言,所有人都把她当作朋友看待,在嬴寒山拿出青簪夫人给她的狼牙之后,她就掉进了萨摩耶堆里。
那个拿弓的女骑手骑马走在她身边,两匹马彼此很熟悉,不时贴贴鼻子和耳朵,她也就总是和嬴寒山挨得很近,好奇地拉嬴寒山的衣袖,看她手上新制的手甲。
“你漂亮,英勇,”她的汉话比巴斯巴图还要差一点,基本上就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你在,他们的人里,战胜了很多人。我看到。”
她向她轻轻挨过去,伸手拉了拉嬴寒山胸前悬挂的那个狼牙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