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经济倒是起来了,交通四通八达,生活设施便利,但因地理位置的原因,依旧容易被遗忘。
婶子介绍的律师,大我5岁,也是从这个渔村出去的青年企业家。
我那向来温和内敛的父亲,当时在饭桌上听说这个男孩子的职业和成就时,也难得称赞了句“年少有为”。
截止目前为止,他鲜少夸过同行。
相亲对象约我在附近的咖啡店碰面,如果觉得还不错,可以顺道去海边走走。
傍晚七点,我换了套得体的黑色针织连衣裙,穿上了我妈送我过年的酒红色毛呢大衣,甚至还特意化了个妆,估摸着时间去赴约。
临近咖啡店门口,我隔着玻璃远远看到了已经坐在临窗位置等候的青年律师,灰色大衣之下依旧西装革履,放眼望去,确实算是这座渔村灌溉而出的得意之作。
我站在风口处,迟疑了一分钟,握住店门把手久久未动。
仿佛推开门以后,会是我的另一种人生。
回过神时,我已经坐在对方面前,佯装淑女准备同他打招呼,岂料问候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便率先一步接起了电话。
“嗯,这么突然?病房多少?我马上赶过去”,他没有避开我,在接电话时,绅士地朝我连连点头、摆手致歉。
“小姐,这是您的热拿铁”,稚嫩的女店员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置在我面前,看着正在通话的男方面前并未有任何的饮品,我下意识地问了店员:“我们点的?”
“门口那位先生为您点的,只点了一杯”,顺着店员的指向,我朝着有轻呼冷风声经过的门口投去了目光,没曾想视线与玻璃门外的梁仕沅撞上了。
今日他穿了件棕色毛衣马甲,搭配着黑色的毛呢西装,纤细白皙的左手上握着刚买的热咖啡,右手捏着根烟,站在店拐角,旁落无人地抽着。
他不带神色,轻轻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很快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而认真听着面前陌生男子的解释:“抱歉,家里突发意外,我需要赶去医院,你朋友也在,我就不送你了,如果有下次,我请你”。
许是因为我面前的咖啡,又或者同样瞧见了不远处的梁仕沅,总之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我回话。
我短短几个月内的相亲,都不太愉快。这次又被人给鸽了。
我低头抿了几口拿铁,感受到热气从手心蔓延至全身,沉思再三,最终还是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村里的咖啡店不多,所以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意外。
我走到他身边时,地上已经有了零散的焦烟,不自觉地伸手掐断了他口中的还在冒气的烟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很早,记不清了”,他轻抬眼镜,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你朋友回去了?来相亲?”
“嗯,多瞧瞧总归是好的,我可不想在大好年华独守空房,还染上烟瘾,酗酒,完事了还落得一身病,好惨!”,我故意在后面两字上加重了同情的语气,表演似的摇了摇头。
梁仕沅被我逗笑了,没了刚独自的清冷,能感受到他放松许多,知道我在内涵他,不过他倒也习惯了我这种出口不饶人的性格,“也是,想想能三年抱两的话,也不错”
此时他显然是在报复我,明知道我这个暴躁脾气,极其恐生恐育,还故意说这话膈应我。
我懒得搭理他,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慢慢地往回走。
他在冷风中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来,追着我后面,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真的相上了?”
大概是优秀的人未曾谋面相识,也会互相吸引。他问这话时,我便知道他的心里也俨然由衷赞叹刚刚气质不凡的律师。
“放心吧,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在村里喝上我的喜酒,到时候你可不能小气,红包记得要大点”,我没忍住,有些忿忿。
我的话刚出口,便被梁仕沅猛地径直挡住了我的去路。
路灯寥寥的黑夜中,他人高马大的身姿,站在我面前,为我挡住了前面的风口。
只见他从黑色毛呢外套里摸索了一会儿,变魔术般掏出了个红包,递给我,黑色瞳孔里带着少见的温柔,说了句:“那就先祝三十岁的阿越,新年快乐。”
红包看起来挺厚的,就是边角有些磨损,我同他僵持了一会儿,没接。毕竟我收入勉强过得去,还不差他这点钱。
何况拿前任的钱,压根就不是我会做的风格,甚至觉得接了它,自己会有点人格受辱。还不得再熬几个日夜,百思不得其解地盲猜眼前人的心思。
“我不要!你别以为这点红包就能收买我,我肯定不会晚婚输给你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些年追我的金主们是如何用钱砸不动我的,梁仕沅,我从来不是没得选”,我气势嚣张的姿态慢慢消停,说到最后竟莫名有了几分如梗在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