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答应得爽快:“包在我身上。”
黎想坐在临窗的位置,面颊被晒得微微发红,衬得面色愈发憔悴;她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长发披肩,配上苍白唇色,颇有点「我见犹怜」的意味。
她和沈确想到哪聊哪,享受着难得不用动脑子说话的轻松愉悦。
“诶,大学班长宁旭的婚礼你去吗?大年初二。”沈确翻着班级群里的信息,“人家不敢直接问你,怕你介意。”
黎想扑哧笑出声:“我介意什么?”
“你说呢?陆安屿和他是好哥们...肯定会去吧。”
黎想切一声,“大家真的都好善解人意哦。”
“哈哈,谁也不想自己的婚礼给别人添堵不是?”
“我不去。”黎想思考了几秒,“我都退群好几年了,别再诈尸了吧…”
沈确撇撇嘴:“巧了,陆安屿在群里说去不了,说什么今年过年要去外地出差。”
黎想没接话茬,拨弄起咖啡杯里的小铁勺。
沈确话里有话:“真有意思,他知道你已经四年没回江城过年了吗?”
“我哪知道。”
“你俩合着玩躲猫猫呢。”
清脆的一声“铛”,黎想将小勺放到白碟上:“别瞎说,早就没关系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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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聊得过于兴奋,抑或是又灌了口冷风。黎想回到家之后,体温只增不减。
眼前一人居的空间不到四十平,房屋老,房租贵,却胜在地理位置优越 - 楼下便是东湖路酒吧一条街,四通八达,一路通到公司楼下。
傍晚的时候,陈知临来了通电话,询问她晚上的安排。她那会正和沈确聊到兴头上,敷衍几句便挂了。陈知临今日倒有了点男朋友该有的自觉,接连发来好几条信息:
【回家了吗?】
【我接你来家里?】
【刚收拾干净屋子,还揍了 Tom 一顿。】
黎想被逗笑:【不去了,有点累。今天欠了好多债,明天得加倍还。】
陈知临:【行,你早点休息。】
她平躺在沙发上,伸长手臂刷着手机;震动来得猝不及防,她眼疾手快攥紧,庆幸没被砸中脸。她连咽好几下口水,以缓解喉咙的干哑:“陆阿姨...?”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格外温婉:“想啊,在忙?”
“阿姨,我不忙。”
“那就好,我正好来申城交流开会,你妈托我给你带了点腊肠。”
“麻烦阿姨了,我妈真是的…”
“不麻烦,中午去店里吃饭,正好聊到你。”
“阿姨,你来申城住哪?九院附近吗?我有时间找你去拿。”
“不用,我在车上了。我看看啊...还有一刻钟到你家楼下。”
“哦,好。”
黎想咻地坐起,环顾四周:门厅的鞋堆得横七竖八,餐桌上满是文件、马克杯和用完来不及扔的废纸团,脏衣篓被塞得满满当当…她提不起收拾屋子的劲头,索性自暴自弃,套了件羽绒服出门,乖巧地等在小区门口。
一束强光穿透黑暗,黎想下意识抬手挡在前额,逆光中寻到熟悉的身影,挥了挥手:“陆阿姨!”
对方眉开眼笑,快走几步,“哎呀,又瘦了!”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黎想耸耸鼻子,后退一步:“阿姨我有点感冒。”
对方忙将手贴到她太阳穴处,掌心皱纹和她光洁的皮肤摩擦,唤醒了记忆深处的温馨。“发烧了呀,快回家。我就不上楼了,喏,香肠,还有一只腊鸭。蒸一下就能吃,你妈自己灌的,不要太香。”
黎想嘿嘿傻笑:“出门在外,就馋我妈的手艺。”
“那可不,这批腊肠刚晒好就被人定光了。”
“阿姨来申城呆多久啊?我明天请你吃晚饭吧。”
“不用不用,你妈说了你在忙季。今年过年回家吗?”
“回的。”
“好。”陆阿姨鼓了个掌,“你说你在外地过年回不来就算了,陆安屿那个臭小子,一到过年就申请去偏远山区、要么窝在医院值班不着家,不知道在搞什么…”
黎想被吹得面颊发僵,没一会儿便哆哆嗦嗦,直流鼻涕。
“快回家。过年到阿姨家吃饭,都几年没坐一起吃饭了?四年了吧…一毕业一个个人影都见不着。”
黎想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嗯!谢谢阿姨,我帮你叫车?”
“不用。”陆阿姨指着不远处的车,“同事一起的,你忙你的,我先走了。”陆阿姨一步三回头,不忘嘱咐些老生常谈的话语;黎想并不嫌她啰嗦,反而心头一暖。
她目送陆阿姨的车离开,裹紧了外套,一路小跑回家。她前脚刚进屋,陆安屿的信息就来了:【我妈说你发烧了?】
黎想:【帮我跟阿姨再道个谢吧,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