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楚也不了解情况, 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
过了会儿,一切正常, 黑色车队继续在江城封路后,宽阔无比的四车道路上行驶。
贺云放下书, 看向窗外,恰好看见了路边的特警人员将一个少年抱到了路旁。
“爸爸, 那是……”
“宝贝,帮妈妈看看,哪条好看?”
贺云刚准备出声询问,却被正在翻着产品册子、挑项链的埃莉诺打断。
这只是一件小事, 一件不需要贺云记住的小事。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贺云笑着抱了抱埃莉诺,随后, 学着贺公楚老爱对他做的那样, 拍了拍贺公楚的肩。
就这样, 贺云踩着单车, 开始了骑行欧洲的旅程。
贺云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用不同的方式和角度,所以除了第一晚在安特卫普, 贺云没再住过高档酒店,而是学着当地人的方式, 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于是,贺云有了他此生最难忘的半年。
贺云对于人生苦难的理解,一直都是停留在书本的表面。
人没有钱很苦,人没有未来很苦;饱受饥饿的人很苦,历经战乱的人很苦。
可当他亲眼见到,亲身体会后,他才明白这些苦难都太过浅薄和表面。
他试着帮人背过逃难时的背包,很重,但如果说这是这个人的一辈子,却太轻。
“你是来这儿人道主义救援的吗?”
“不是,只是旅游。”
“这不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好多人都在往外走,只有你在往里走。”
贺云没说话,又从头发胡子花白、衣服上好几个破洞的人手里,接过了两个大桶。
贺云试图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他见到了无论是战争,还是灾祸都奋力活下去的人,所以他才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
他们都没有放弃,所以,在他看见有人想要结束自己生命时,错愕又震惊。
是个深夜,他在蔚蓝海岸休息,车旁是早已架起的长焦相机。
他想要拍下海上的月全食,可天气糟糕,没多久就刮起了大风。
贺云坐在岩石上,静静看着风暴将原本平静的海面撕碎,露出藏匿的夜色中的深海獠牙。
雨点很快就落了下来,毫不吝啬地落在原本寂静的海滩。
等了许久,贺云走到相机前。
血月被乌云遮了许多,但能拍下此刻的大海也是好的。
这时,一个人却走进了他的镜头。
贺云移开了,却在几秒后,鬼使神差地又移了回来。
那个人还在那儿,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朝着海里走得更远了。
贺云蹙起眉,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地中海跑去。
“S’il vous plait ne faites pas cela!”
贺云用法语大声喊着。
“Please don’t do this!”
贺云这次换了英文。
“请不要这么做!”
贺云发现用中文时,那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他却只听了那么一秒,紧接着,就被袭来的海浪打入了海中。
贺云连忙冲去,赶在他落入深海,被吞噬卷走前抱住了他。
天很黑,贺云仅仅靠偶尔闪起的蓝光闪电,贺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是个华人。
——有着纤细身体、黑色长发和白皙皮肤的华人。
“你还好吗?”
贺云将他抱到了沙滩上,可对方却只是将脸埋在蜷起的膝盖中。
黑色长发挡住了他的脸,但他的哭泣声却依旧从指腹间流了出来。
“很抱歉,可能刚刚抱你的时候,力气太大了些。”贺云不知该说什么,“你,你还好吗?”
对方似乎抬起了头,但天太暗了,贺云什么也看不清。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所有降临在你身上的也并非全是好事。”贺云试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请你告诉我。”
过了许久,连暴雨都有了减弱的趋势,贺云才听见他开口。
“好冷。”
声音很小,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海风卷走。
“来。”贺云握住他的手臂,“你先起来。”
人好像还是站不稳,贺云只好右手从后背揽过他的腋下,让他靠在自己胸膛。
“你,你先站稳。”
贺云忙不迭地扶住他。
就这样,贺云边托着他,边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黑伞,又拿了件的衬衫。
“只有这一件衣服,你先穿着。”
贺云先伸出手,确定了他站稳后,慢慢将衣服披在对方身上。
贺云的动作并不熟练,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碰其他人。
又或者说,这种亲密的举动,就算是埃莉诺对他做,他也只能算是勉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