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司玉无法分辩,自己是被休斯吓得不敢动弹,还是被沈确。
“哥……”
司玉只是张开了嘴唇,喉管却没有打开,呼喊沈确的声音是那么小。
所以,他才没有听见。
司玉告诉自己。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沈确明明救过他这么多次,被被难缠追求者堵在走廊时、被困在酒局无法脱身时……
沈确都会像在复活节那天一样,掀开幕帘,双眼带笑地走到自己身边,说,别怕。
司玉再也忍不住,低头哭泣起来。
他现在真的很害怕。
餐桌上的人都好似慌了神,急忙用不同口音的英文,向司玉询问。
只有沈确没有动,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玉。
休斯好似真的关切,进一步搂住了司玉的肩,手想要再次碰上脸颊——
司玉推开了他。
-
风又刮得大了些。
司玉走在路上,怎么也没法止住眼泪。
他的影子被路灯一点点向后拖去,一路拖到沈确的脚边。
沈确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是踩着司玉移动的影子,慢慢走着。
回到房间,司玉立刻跌坐到床边,甚至连扑到床上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雨落了下来,混着海风拍打在床尾的玻璃窗。
隐隐地,有蓝光在窗外闪过,劈在司玉脸上,就像毫不吝啬施暴的刽子手。
“司玉。”
司玉扭过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沈确。
他站的位置太暗,司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会原谅你的……”
话才刚说出口几个字,司玉的声音就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沈确一定是来道歉的。
“无论你说什么,我……”
“你现在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吗?”
沈确用冰冷的声线,打断了他的话。
又是一道蓝光降临,司玉借着它,终于看清了沈确的表情。
没有歉意,只有冷漠。
“你能感觉到别人伤害你的痛苦,为什么就不能感觉到我因为爱你,而承受的痛苦呢?”
沈确走到了玻璃窗投入的月光下,他解开领带的手指动作,在此刻放大。
“我喜欢你的无辜,却没发现你的无辜也可以是那么残忍。”
领带垂在胸前白衬衫,沈确的手指开始解起了纽扣。
「现在的沈确很可怕」
司玉用沈确教过他,如何判断一个人的眼神和动作,明白了这件事情。
他擦泪的动作停下,双手向后撑在地板上,往后一点点挪去。
“如果对你好,你却不能知道我爱你,那你留给我的方式,的确不算多。”
司玉看着沈确解扣子的手,伸向了身侧的门——
砰!!!
那声巨响,在此后数年里,依旧可以将他拽入噩梦中的关门巨响出现了。
房间陷入片刻的寂静和短暂的黑暗。
现在的司玉,不是15岁的司玉,而是20岁的司玉。
他可以选择拒绝、可以选择反抗。
沈回提着沈确让他买给司玉的甜点推开门,见到了沈确从数米长的旋转楼梯滚下。
他顺着一阶阶残留血迹的棕色复古木梯往上看,见到了站在顶端的司玉。
司玉脸上还有眼泪,身后涌进来的风也将他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但他的双眼和神情却没有一丝波澜。
司玉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到沈回将人送上救护车后,才发现,司玉不见了。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湿漉漉的黑暗笼罩着蔚蓝海岸。
司玉的脸上只有雨,没有眼泪。
他走得很慢,却从未停下脚步,直直地朝着在深夜里黑暗可怖、发出怒吼的地中海走去。
雨中的砂砾很软,四月的海浪很冷。
司玉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朝着地中海走去。
海水漫过他的膝盖。
“S’il vous plat ne faites pas cela!”
海水漫过他的腰间。
“Please don’t do this!”
海水漫过他的胸膛,似一道铁链箍住了他求生的本能。
“请不要这么做!”
双腿无力支撑,可他却没有如愿跌入深海,有人接住了他——
贺云接住了他。
「埃莉诺讲起贺云的所见所闻,在兰佩杜萨岛见到偷渡的难民,在南法见到步入地中海,企图自杀的游客,在塞萨洛尼基见到武装抗议的市民……」
此时,司玉面临着又一个「命运的转折」——贺云为他选择的命运。
第58章 命运的转折
“贺先生, 前边出了点意外,已经安排了护卫队去排查。可能需要您与夫人、少爷,在车里稍等片刻。”
贺云在看着书, 听见贺公楚“嗯”了一声,抬头问道:“爸爸,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