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生(18)

山上的野桃树开花了。付宜云干活了,便休息一会。她折了一枝桃树花,逗婴儿玩。

婴儿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嫩嫩的小脸儿,看着真是可爱极了。她逗着女儿,感觉自己没有那么苦了。人生也不是那么黑暗无望了。

何咏声不给孩子取名字,付宜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桃花。

她粉嫩嫩的小脸,多么像春天的桃花。孩子渐渐会认人了,见到付宜云便盯着她看。付宜云一跟她说话,她便咯咯地笑。她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但她认得这是妈妈。

她见到付宜云,开始会像小鸟儿一样,伸出小胳膊,要妈妈抱。她只认妈妈,别人都不要抱。

她嘴里会无意识地发出「妈妈」这个音。付宜云抱起她,像抱起自己的心和肝。

妈妈是女儿的唯一,女儿也是妈妈的唯一呀。

何咏声一直正眼没有看过这个孩子。孩子一直是付宜云带,他不闻不问。有时夜里,他听到孩子哭闹。有时又听到她咿咿呀呀叫唤,有时候又听到孩子笑。但他始终不去看。一直到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他回到家,发现付宜云不在,孩子坐在箩筐里,身下铺着一层被褥。

他叫了付宜云两声,没见人,于是便走到箩筐前。他蹲下身,想看看这个所谓的,自己的种。他紧绷着脸,面色严肃,看着婴儿。这孩子却开心地舞着小手,冲他大笑,嘴里巴巴巴巴地叫着。

她大大眼睛,像乌黑的石头,胳膊和腿胖乎乎的,头上是浅浅的黄黄的头发。何咏声看到孩子的笑,心里不由得被触动了。他伸手,将孩子抱起来。他将孩子举了个高高,孩子便咯咯地大笑不止,小手攀着他颈。何咏声摸到她屁股湿了,抱到床上,揭开尿布看,又是屎又是尿。他打了水来,帮孩子擦了屁股,换了尿布。

付宜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何咏声冷着脸:“孩子也不管,就让她一个人待在家。没看到孩子拉了一裤裆?”

付宜云低着头:“去洗了几件衣服。”

她伸手要接过孩子换尿布,何咏声说:“我已经换过了。”她讪讪地说:“我来抱吧。”

何咏声说:“用不着你。”

付宜云紧张地说:“那我去洗手做饭。”何咏声上下打量她。她似乎是摔了一跤,头发凌乱,膝盖和手上都是泥。

何咏声嫌弃地说:“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不去洗洗。”

付宜云默默地去了。晚上,何咏声说起,要给女儿取个名字。

付宜云说:“我给她取了小名,叫桃花。”

何咏声说:“以后要入学,总得取个大名。”何咏声给她取了名,叫慧贞。

聪慧的慧,忠贞的贞。

何咏声下了工回家,也开始抱抱孩子。

他在街上,给孩子买了个小拨浪鼓,逗孩子玩儿。夜里,孩子睡了,何咏声才上了床。

何咏声将他的床褥拿走了。那被子原本是跟人借的,用了还得给人还回去。他不得不再次跟她睡到同一张床上,只是而今多了个孩子。这天夜里,付宜云抱着孩子在睡觉。夜里,突然感觉孩子睡得不甚安稳,一直想要啼哭。付宜云伸手摸了摸孩子额头,发现滚烫。

她赶紧推醒何咏声,叫道:“孩子发烧了。”

何咏声醒来了,摸摸孩子,感觉烧得不低:“什么时候发烧的?”

付宜云说:“她白天就有点烧,精神不好,不怎么吃奶。”

何咏声责备道:“这么严重,你怎么现在才说!”何咏声连忙下床穿衣,带着孩子去镇上卫生院,找医生。

付宜云匆匆跟在他身后。到了医院,量了体温,医生担心孩子高烧会脱水,给输了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次日早上,孩子退了烧。

折腾了一夜,夫妻两人都没有睡觉,又困又累。晨光熹微中,何咏声怀抱女儿,踏上回家的路。他们穿过无人的小道和田野。空气湿润,山林雾蒙蒙的,树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孩子呼吸平静,闭着眼睛安睡。

第七章 上大学的梦想破灭

一九六六年。

何咏声本想考大学。他辛苦干活攒钱,想凑够学费,继续读书。中学开学那天,他再次去报了名。

他每年都要去报名,只是没钱交学费,没时间去读书。学校给他保留着学籍。他问一个同乡的年长的学生借来了书本,每天在家自学。付宜云夜里纳鞋底,缝衣服,他则对着油灯,做题看书。他白天工作赚钱,晚上学习。他发誓一定考上大学。然而他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

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学生们都不上课了,公社小学也办不下去了。

县中学已经停课,无法正常地教学。一些学生已经回了家。不久,高考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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