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滚,先落六粒云吞,拿来印着「向记面家」的瓷碗,铺上些许韭黄段。
至于碗底的猪油部分,向天庥减去一半分量。
半分钟后,煮熟的云吞抖去水分,倒进碗中,再抓一两竹升面,抖两下,丢进筛勺里。
汆烫的时间需逐秒计,慢一点快一点都对面条口感有影响。
如今煮面已成向天庥的肌肉记忆,筛勺需要几次起落,筷子需要拨动几回,都已经刻在他的血肉骨骼中。
店铺是长形的布局,半开放式的厨房在尾端,透过大片玻璃,他可以一边煮面,一边留意厅面的情况。
林伯是真的好开心,面和猪手未上,他已经小饮了半杯。
烫好的面需过一勺“冷河”,一勺滚水,一勺高汤,才能装入碗中,把几颗皮薄馅靓的云吞盖得严严实实。
最后舀一勺高汤淋上,碗面飘烟,热气腾腾,香气满满。
云吞面先出餐,菜心在水里碌的时候,向天庥挑了块最瘦的猪手装盘。
他亲自把蚝油菜心和南乳猪手送到林伯桌上,林伯一下扁了嘴:“怎么拿这么瘦的猪手?”
向天庥瞥他一眼,声音淡淡:“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
“哎呀又不是天天吃,给我换块肥的嘛。”林伯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一小块也行啊……”
他的语气和讨糖吃的小娃娃没什么差别,一时都分不出他是在抱怨还是在撒娇。
修长手指在林伯的酒杯前点了两下,向天庥说:“这个也要节制,再喝一杯就行了。”
林伯有“三高”,大半年前有一晚半夜,林伯胸口隐隐作痛,紧急呼叫了“平安结”,向天庥和团队里的义工医生一起上的门。
向天庥抬眸,挂墙电视机里的本地新闻正好在说省内多地气温骤降,提醒市民们多添衣保暖。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浅笑道:“先没收。等你儿子一家回来了,你同他们一起来吃面,到那时候我再给你挑块肥猪手。”
第3章 芬芳士多
店门这时被人推开,卷进来一股寒意。
走进三位年轻姑娘,其中走最前面的女生手持一部云台相机,她看见向天庥,先是愣了愣,接着很快回头跟同伴们说了几句话。
她们讲的方言向天庥没听懂,只猜个大概。
他用普通话招呼道:“墙上有菜单,桌上也可以扫码点餐。”
在恩宝街上安安静静开了三十五年的「向记面家」前些年刚装修过,地面保留着以前的老花砖,厅面亮堂,骑楼下的店铺面积一向不大,摆放小桌十张,桌与桌的距离颇近。
以前在店里吃面的都是住在附近的老街坊,而这几年做自媒体博主的人不少,旅游的,探店的,年轻的旅客们走进店里,都会点上一碗“向记”招牌云吞面。
向天庥把最后的两张空桌合并,拼出四人位,姑娘们坐下时道了谢,拿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
向天庥先行回了厨房,等了会儿,单子进来了。
鲜虾云吞,牛腩捞面,萝卜牛杂,蚝油生菜。
开水锅蒸起的水雾覆在玻璃窗上,向天庥正煮着面,余光瞧见拿相机的姑娘朝厨房走来。
姑娘从小窗户探进来半个头,礼貌地问能不能拍一些厨房里的画面,想做视频的素材。
向天庥点了点头,说“可以”,下意识地把脸上的口罩拉得更高一些。
姑娘拍了好一会儿才回座位,云台相机架在桌子上,几人轮流对着相机说话。
向天庥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送走老街坊和新食客,又进来其他客人,小小的店里总是坐满人,厨房的备料逐渐减少,不知不觉,云吞沽清了,每天做一次的竹升面就剩两三碗的份,猪手和牛腩也所剩无几。
向天庥忙完饭点,抬头看电视,已经被转至TVB台,播着某部连续剧,在店的几位客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林爱卿正在水槽那头洗碗,向天庥走过去说:“卿姨,你洗完这几个碗就先下班吧。”
“那怎么可以?”林爱卿干活仔细,每个碗盘她都会最后过一次热水再抹干,“现在才九点,还有一小时才收店呢!”
“没事,剩下的面也不多了,只能再接几组客人,我收尾就好。”
“那、那……”林爱卿把最后一个碗放好,往外厅瞧了瞧,“要不等这波客人吃完,我把碗都洗了,再走吧?”
“真不用。”向天庥挠了把后脑勺,“本来请你的时候,说的是你负责厅面就行,现在还得麻烦你负责洗碗这块,我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
林爱卿是今年夏天来“向记”的新员工,面店不大,除了向天庥这位老板兼厨师,林爱卿和另一位阿姨负责前厅,后厨还有一位阿姨负责洗碗和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