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泛粉,形状微弯,像一弯月亮。
这么看,皮肤白一点还是好,疤痕也没那么明显。
要是肤色黑,要被人叫“包青天”的。
无论多落魄多折堕,面膜还是要敷的,这已经成了关好彩刻进DNA里的习惯。
她把房间小冰箱里的饮料挪了挪位,将带身上的十来张面膜放进去,从中取了一张,拆开敷上,接着倒在床上,大字型瘫着,闭上眼,什么都不愿想。
就这么躺了不知多久,骤响的门铃把她吓一大跳,整个人蹦起来,大喊:“是、是谁?”
“您好,房间送餐!”
关好彩恍惚了片刻,才对门外说:“麻烦放在门口就行!”
服务员回答得爽快:“好的!”
关好彩踮着脚尖,几乎无声地走到门旁,拨开猫眼盖子望出去,门外的男人正好抬起头,视线与她相撞。
关好彩被吓一跳,憋住呼吸往后退,肩膀已经忍不住发起颤。
“您好,餐车我停放好了,客人您用完餐后打电话通知我们来收就行。”
直到听见服务员的这句话,关好彩才应了声“好”。
等人离开,走廊无人,关好彩才开门,把餐车拉进屋里。
九十八块钱一碗的云吞面,摆盘自然比街边二十块钱一碗的精致得多,厨师恨不得把所有鲜虾云吞全摆在人眼前。
面上还卧了一颗煎蛋,这反而有些画蛇添足了,也不知碌面的师傅是哪里人。
关好彩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了两颗云吞和两口面,再把鸡蛋和上海青解决,就吃不下了。
她把餐车放回门外,按下「请勿打扰」的按钮。
摊开的行李箱没心情整理,拉紧窗帘不留一丝丝缝隙,褪黑素吃了两颗,眼罩耳塞都用上。
关好彩躺在床上,真心诚意地向观音菩萨祈祷,今晚能让她顺利入睡。
*
北方大雪,热了大半年的羊城也一夜降温。
天黑得快,不到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夜幕里挂上月半弯。
“冷死了冷死了……”
向天庥正包着云吞,闻声抬头,对走进店里的阿伯打招呼:“林伯,今晚怎么那么早过来?”
玻璃门隔开屋外的冷空气,林伯终于舒服许多,抖着肩说:“一冻就容易肚饿嘛。”
“是不是照旧?”
“对啊,一碗细蓉一碟菜心,不过今晚要加多碟猪手。”林伯边说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小瓶九江双蒸,走到正对电视的那张空桌子旁,把酒瓶放桌上占位。
向天庥看向店员卿姨,都不用等他提醒,卿姨已经走去收银机那儿给林伯下单。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吃猪手又喝双蒸?”
盆中的肉馅及手边的云吞皮均所剩无多,向天庥右手执木质馅尺,左手捻起一张云吞皮,摊在手心。
刮一团肉馅,抹在云吞皮上,四指拢起,拇指轻压,云吞皮便把肉馅轻盈裹住,反复两三次,一颗云吞便在他手中成型,像未绽放开的芙蓉花。
向天庥已是“熟手技工”,全程只用两三秒,林伯回答他的时候,他就把一颗包好的云吞码进盘中。
“下午我儿子来电话,说他们一家四口今年会回来过年。”林伯面上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眼角堆起层层纹路,音量比电视声音还大,“六年了!足足六年了!小老板你说值不值得庆贺?”
林伯的儿子17年时拿到一个技术移民的机会,带着老婆和儿女去了悉尼,头两年忙着适应新生活,而后三年遇上疫情,加上今年,林伯已有六年没见过两个孙。
“哇!恭喜你啊老林,苦尽甘来!”林伯隔壁桌的一位阿婆一边同他道贺,一边用辅食剪,把塑料碗里的竹升面条剪短剪碎。
“是啊,我等到颈都长。”林伯熟门熟路地从消毒碗柜里拿出餐具,筷子勺子蘸料碟,还有一个玻璃小酒杯,回头冲坐在阿婆旁边的儿童餐椅里的小女娃挤眉弄眼,试图逗对方笑。
但小女娃只对面前的美食感兴趣,迫不及待地伸长胖乎乎的小手,想直接上手抓碗里的面条,小嘴咿咿呀呀,都有口水快淌到下巴了。
阿婆忙阻止,把儿童弯勺塞到孙女手中:“妹猪,不好用手抓!”
林伯回到桌旁坐下,开了酒瓶,斟满一杯,蓦地变得感慨:“想当年,我家小孙女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就离开广州,去到‘冇雷公咁远*’……有的时候真的想过,早知道就不要同意他们出国了,要见一面都难。”
阿婆安慰他:“仔大仔世界,他们能家庭美满、幸福安康就行了,我们做老豆老母的,多体谅,多帮忙吧。”
阿婆阿伯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向天庥已经包完云吞,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