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没有离开。他不确定自己能像往常那样挺拔地示于人前，索性就留在了海棠屋里。
反正，他最无助的那一面，早已让海棠见过。
顾绮影没有等到说好的六盏灯笼，派人过来打听。小保说，请侧妃先行休息吧，殿下今儿在崔夫人那儿歇着了。
这消息对她的震动，不亚于萧诗诗生了个死婴。
穆王都从来不留侍妾过夜，更别说留宿行云殿之外的地方。
连行香殿都从未有过。
所以，行香殿的主人亦是不敢相信。
“薛嬷嬷，你还看得懂么？”云惜华问。
“萧夫人的孩子没了，殿下或许是太过悲伤，所以留在了凝晖阁。奴婢就看懂了这些。”薛嬷嬷回得谨慎。
“如果是悲伤，他更应该离开凝晖阁，那才叫眼不见心不烦。殿下向来少涉足后宅，可他前阵却去了一趟端华阁，随即侧妃独宠。如果他悲伤难抑，也该由侧妃去陪伴安慰才对。”
“奴婢不这么看。如果殿下悲伤，应该由王妃您陪伴安慰。”
云惜华有些无奈：“可惜我这身子……”
薛嬷嬷笑到：“可不是嘛。眼下王妃身子最重要，原本萧夫人诞育在前，您未免不痛快，可如今萧夫人那样，这殿下的期望，全在您这儿了。这阖府上下，还有什么事能重要过您的身子。王妃不能陪伴，任他是谁陪伴，又有什么分别？”
云惜华听了满意：“此话有理。我如今是放手放得干净，倒也好，安心。”
薛嬷嬷一翻眼：“王妃说得极是，萧夫人这胎，死得蹊跷，听说，德妃娘娘将大夫宣进宫去了，只怕府里得有人遭殃了。”
云惜华后怕：“幸好我诸事不问，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否则，只怕众人是要疑我了。”
想想也是，统共二人有孕，一人落了胎，难免就会疑心另一个。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妃倒也不用再这么清净，该过问的，也得过问……”
云惜华望着她，略有所悟。
凝晖阁里，海棠是安慰小天使。
伺候秦琰简单地洗漱，他沉默地配合。碧云碧霞收拾好，放下床榻的围幔，悄悄退了出去。
一声尖叫从东殿隐隐传来，是萧诗诗。
“她也痛……”秦琰道。
海棠替他将薄毯拉好：“怀胎这么久，都是感情，怎么能不痛。”
“海棠，你说为什么我总是留不住自己的孩子？”
海棠贴着他躺下：“这是意外。虽然萧夫人的孩子没了，可王妃肚子里的正健康地成长。”
秦琰有些消沉：“我不敢说，我突然害怕这是我的命。”
海棠猜想，他是怕云惜华也怀不住。毕竟她第一个孩子就没能保得住。
男人消沉不可爱，虽说海棠心疼这样无助的穆王，但她更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妾身略会看相，殿下想不想听听？”
这一说，秦琰倒有些奇怪：“你看出什么了？”
海棠道：“妾身总觉得萧夫人有一劫，躲是躲不过去的。今儿殿下虽只说了‘保大人’三个字，却是替萧夫人消了一难，你是她命中的贵人。至于说王妃，只从鼻翼和耳朵看，她就有儿女运，这孩子定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而且……”
虽说秦琰从没听说过生孩子还要看耳朵，却也被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唬住，认真地听了起来：“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会看殿下。殿下的子女运不仅落在王妃那儿，侧妃那儿也有，她不久也会有孩子，殿下收获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看得这么准？”秦琰有些不以为然，这说得也太具体，真是安慰人都不会安慰，哪有这么装神婆的。
海棠却点头：“不止她们两个，以后殿下的后宫……”
第57章 消失的底线
后宫……
人家现在还是穆王殿下！海棠勐地一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而秦琰刚刚还疲惫着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海棠连忙改口：“后宅，我是说后宅啦。殿下的后宅还会有人生孩子的，还不止一个。谁让殿下有子嗣旺盛之相呢！”
好吧，后面半段还算中听。但严谨的秦琰是不会放过你的口误的。
“这也能说错，不要命了？”
海棠却勇敢地道：“说是说错了，但……我还真这么想过。殿下并不是全无机会，因为您眉宇间……有紫气。”
秦琰挑挑眉，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耿直地说出了自己隐藏得那么深的欲望呢？
“整日胡说八道，越说越离谱。出了这围幔，不许说这种话。”
海棠吐吐舌头。穆王没否认呢，而且也没生气，比刚刚疲惫的样子反而多了些生气。只是，这只能是床榻之上的密语，不能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