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苦笑，命中注定的事儿，又能由得谁来。却又少不得安慰她：“放心吧，你三哥人那么好，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他会有孩子的。”
永柔重重地点头：“我也觉得是，而且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宫里的马车已经王府门外等候，海棠将永柔送上马车：“你在宫里不能调皮，不要再让你三哥闹心，啊？”
永柔隔着马车帘子，都舍不得放开海棠的手：“我会的，有了消息，一定要叫人告诉我。”
“嗯。”
“还有……还有……”
“嘎？”
永柔鼓足勇气：“海棠姐姐，你也快给三哥生个娃娃吧！”
海棠的脸顿时绯红，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啦好啦，快回吧，我也要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将这缠人的小祖宗送走，海棠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凝晖阁去。
萧诗诗总觉得凝晖阁太冷清，不符合她想像中怀孕后应该仆丛川流不息、赏赐前赴后继的辉煌，现在她应该满足了。凝晖阁里里外外全是人，有大夫、有稳婆、有凝晖阁的下人、有乱七八糟不知哪个屋里的下人，当然，最重要的，也是萧诗诗最盼望的，就是有穆王殿下。
所有的人都很忙乱，除了穆王殿下。他站在东殿外头，刚刚听完汇报，不能进去，却也不愿离开。一见海棠，就像是来了救星。
他克制着，用眼神向海棠求救。
海棠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怎么样了？”
秦琰的声音有些颤抖：“还不知道，接生的已经来了。我……且在这里等着吧。”
“殿下去我屋里等着吧，一有消息，他们会来通传的。”
秦琰却不动。
“那……妾身陪着殿下在这儿等候。”
秦琰望望她，犹豫片刻，终于道：“还是去你屋里吧。”
海棠扶着他进屋，却没看到在院外，刚刚赶到的顾绮影，被相偎相携的二人惊到，顿时停下了脚步。
西殿的人有规矩，虽在同一个院子里，却没有出去看热闹。田嬷嬷一见二人进来，立刻向两个丫头使眼色，碧云和碧霞赶紧迎二人进屋，又端了茶上来。
“你们去院子里候着，不管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海棠将二人支出去。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秦琰顿时卸下了“盔甲”，神情焦急地在屋里踱起步来。
知晓结局的海棠，亦是爱莫能助，只能望着秦琰兜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发现自己有些头晕。
第56章 保大人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心中焦急，秦琰的头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海棠心疼地走过去：“殿下，您出了好多汗。”
说着，擎起帕子，替他轻轻地掖着额头的汗珠。
秦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样，我似乎心里能安静些。”
海棠轻轻牵住他的手，将他带到坐榻边，拥住他：“这样呢？”
秦琰闭上眼睛，声音细不可闻：“别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像是万物都变成了空洞。虽然外头依稀还有嘈嚷之声，但这一刻的秦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去想。
海棠望不见怀里的穆王，只觉得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而自己甘心情愿地当他的港湾。
子嗣对他来讲太重要，虽然无人知道他已暗暗地加入了夺嫡的争斗，但海棠清楚地知道，没有子嗣的穆王，将会连加入的资格都没有。
海棠闭上眼睛，恳求老天不要折磨穆王。虽然只是上辈子的重复，但也请你不要让他这么痛苦。
突然，嘈嚷声进了屋子。
“扑通”一声，大夫跪在坐榻前。
海棠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殿下，情况紧急，萧夫人这是早产之相，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请殿下定夺！”
秦琰勐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海棠亦是无比震惊，现实未免太残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骤然之间，这……能选择吗？
秦琰艰难地望向海棠，似在寻求答案。海棠无法回答，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秦琰努力保持着镇定：“保大人。”
三个字一出，秦琰身子一松，筋疲力尽。
海棠愈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极度盼望子嗣，可在这样的艰难的抉择面前，他依然选择了欢情已逝的萧诗诗。
秦琰垂下眼睛，像是要给自己一个解释：“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能那么做……”
海棠轻声道：“殿下，你做得对，你让妾对你愈加敬佩。”
秦琰闭目，如入定一般，掩盖心中的巨浪。
凝晖阁的东殿，一直忙到入夜。萧诗诗的孩子没有保住。她“生”下了一个未足月的男婴，只可惜，连一句哭声都没有听到。他还没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