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片刻,秦琰突然又问:“你真的会看相?”
海棠道:“是啊。不过,殿下的相我不看了,免得待会儿被您一生气,一脚给踹下去。”
秦琰哭笑不得:“我有那么暴力?”
“万一有呢?这事儿谁也不敢保证。”
“不是大言不惭号称会看相么,这都看不出来?”
“我是看大事儿的,看不到床榻之上。”
这么紧贴着说话,真让彼此都格外敏感。尤其海棠不经意的一句,立刻让秦琰存了心。
有些画面不能想,一联想到海棠算计行云殿那张床榻的情景,实在让秦琰很不自在。
“幸好看不到,不然谁敢把你放屋里。”他说话带着些解围的意思,海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不放屋里就放屋外,我给屋檐上的麻雀看面相去。”海棠调皮了一句。
秦琰心里比先前但是宽了些,虽还是无心欣赏海棠的风趣,总也不那么难受了,只觉得海棠的调皮倒像是自己的良药。
“麻雀脸太小,怕你看得累……”
海棠立刻道:“脸太小还是次要的,关键是羽毛太多,要相个面都要数死我。”
秦琰是服了,这绝不是一般女人:“你真是跟麻雀一样聒噪啊。”
又说我!
“总是被殿下嫌弃的命了,不是鸟儿,就是蝉儿。趁着还没让殿下给赶上树,好好睡最后一觉吧。”
她闭上眼睛,又向秦琰挨了挨,伸出臂膀搂住他,低声地道:“殿下累了,好好歇息吧,要不要我给您唱摇篮曲?”
“你还会唱摇篮曲?”
“会啊。我娘会唱十几种。宝宝疲倦了,要睡觉,妈妈坐在摇篮边……”她信手拈了一首,轻轻地唱了起来。
海棠的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口音,软软的、糯糯的,听得秦琰舒服极了,浑身松驰。
“海棠,你为什么要在江南长大?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秦琰喃喃地道。
“咦……”海棠没听懂,“殿下乖乖地睡觉,不许说胡话。”
秦琰只觉得自己果然累极,被她柔柔的声音安抚着,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摇篮曲的调子越唱越低沉,在夜色渐渐地隐去。海棠搂着秦琰凉凉的身子,感慨万千。不久前还幻想着可以搂住这样的身体入睡,竟如此之快就美梦成真。都有点舍不得睡着了呢。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海棠睁开眼睛,却迎面见到了秦琰俊美的脸。
他早就醒了,见她睡得像婴儿般香甜,不忍叫醒她。就那样在一点点晨曦里望着她,心中一片安宁。
“殿下醒了?”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
“没醒,还是像在梦里。”
“睡得好吗?”
“睡得很沉,很舒服。”这是实话,也是让秦琰自己都觉得奇怪之处。只要有海棠的陪伴,他就能睡得特别好,甚至,连向来的惊醒都能卸去一大半。
他不愿意承认,连“重逢”的顾绮影都不能让他安睡。丑时三刻是他的底线。
但只要一碰到海棠,什么线都失灵、都消失。
小保送了衣裳过来,秦琰换了朝服上朝去。
一直到晌午,宫里来人了。据说太后很不高兴,听到萧诗诗胎儿未能保住的消息皱了很久眉头,说老三府里怎么如此不安稳,再这样下去,要考虑去别的王爷府过继一个。
这话就是批评,非常严重的批评。听到穆王生母德妃耳朵里,批评穆王府不谛是批评她本人。第一个孩子小产,可以说是年轻没经验,第二个孩子眼看都要足月,此时便是硬生下来,只怕也能存活,可偏偏又出了事。
穆王府还管得好吗?穆王这后宅到底怎么了?
德妃将薛嬷嬷宣进宫去了,她要听听这位常年待在王府伺候的“明白人”,到底是怎么看的。
薛嬷嬷怎么说的,不得而知。反正,她一回府,就带着人来了凝晖阁,去东殿见过休养中的萧诗诗,又取走了她日常用的一些器具。
站在门口的碧霞一边看,一边向屋内汇报:“真奇怪。萧夫人没了孩子已经够伤心了,怎么还要没收她的摆设和器皿,难道是她的错?”
海棠也不太明白。上辈子萧诗诗虽落了胎再不受宠,却也并没有被治罪或惩罚,薛嬷嬷虽是宫里派出来的有头有脸的奴才,但没有主子的指示,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看来,有人很不高兴。
田嬷嬷也听得好奇,走到门口去看,这一看却大惊失色,失声道:“蠢丫头,快回来!”
原来,薛嬷嬷带来的人,开始在院子里翻捡起来,将海棠种的花草一盆一盆倒出来,连盆里的土都不放过。
“啊,怎么这样!”碧霞愤怒不已,要冲出去理论,被田嬷嬷一把拉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