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虫几乎是在一夜偃旗息鼓的,除了北风带几声鹊啼再无其它。
赵斯年出门时半夏正伺候墨山喝药,墨山见时间尚早,便喊他进卧房来,因一时着急呛得直咳。半夏轻抚了一会才好。
第44章 去见花清洛
赵斯年负阴抱阳, 立在半夏身后,屋子里新熏得檀香,有些浓重, 赵斯年皱皱眉头,道, “香这么浓, 不更头疼?”
墨山吸吸鼻子,道,“浓吗?”
半夏递过去一杯清水, 笑道,“赵斯年不喜檀香味, 所以觉得浓些。”
“过了这月的二十七日, 你便十八岁了, 该当谈婚论嫁。”墨山招手示意他坐到床沿上。赵斯年并不上前, 只站前墨山正前方, 板着脸道,“母亲安排就是。”
墨山这便看一眼半夏,再看去赵斯年笑道, “你自己就没有个喜欢的人?”
“母亲若是没事, 我先去成衣局了。”赵斯年并不正面回答,负阴抱阳转身出去了。
墨山只叹口气, 再不说话,由半夏伺候着洗漱。
且说这日那花钿并没有到成衣局里来, 李星禾不似之前的活泛,只闷头做活, 整个成衣局里死气沉沉。
赵斯年去换了茶壶中的水进来,李星禾方停下手头的活计盯着他沏茶倒水, 又小心翼翼地端到李星禾面前来。
“你盯着我做什么?”赵斯年瞪眼望过去,与李星禾四目对视。
“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人。”李星禾语气傲慢,不再搭理他。赵斯年自知无趣,也不再理会李星禾那若有所思,紧随着自己移动的眼神。
花钿着一身青色罗裙,穿绣着荷花的平底布鞋,一路穿过槐林,去了渡头。她要去找花清洛。
青山隐隐水迢迢,层林尽染雾沉沉。因今日出发的船只较多,一时间码头上人群熙攘,花钿提着裙子小心地走在甲板上,小心躲过人群,寻着自家的船只,忽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见那黑衣船夫挥手招呼。
花钿急奔过去,负阴抱阳,道,“久等了吧。”
那黑衣船夫负阴抱阳回礼道,“帮夫人去太平坊传了话,我也刚过来,姑娘今是要去哪,怎不带个小厮?”
“去找花清洛,带上小厮岂不累赘。”花钿由那船夫扶着坐到客舱里去,这便又抬头问去,“母亲可是为了凤凰台的事?”
“正是。”那船夫起了锚,划动船桨调头道。
花钿这便不再与他说话,只看着舷窗外,水波粼粼接天处,白鸟苍苍衔云来,山鹿踏水载树去,飞叶片片过船来。正是深秋好风景,今朝过去待重来。
正凝神,忽听那船夫道,“姑娘也别生夫人的气,师婆麻烦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推脱。”
“我自不会与母亲置气。”花钿笑道,又讲,“近日水大,暗流丛生,你可小心些划船。”
“不会出事。”船夫笑道,也明白了花钿言外之意,这便不再与她讲话,只偶尔会朝客舱里望去。
四下便只问木桨打水声,间或又有水鸟鸣声传来。待过那结界时方才又听到小厮开口,前面浪大,你可小心一些。
花钿不回他,只抓稳了扶手。
舷窗外巨浪滔天,青光隐隐,四下茫茫江水,不知水端。小厮迎着巨浪,猛地掉转过船头,逆着浪头而上,只见水漫进客舱里来,花钿也不顾衣裙,只紧紧攥着把手。
船身摇摆,船夫再站不住身子,俯身趴在甲板上,任由一个巨浪再扑过来,几乎将这小船拍散架。
浪持续不断地打过来,现下除了不断卷起的大浪,再不见其他。四下水茫茫一片,且皆汹涌澎湃,浪涛声噌吰骇人。
待到船身猛地一摇,忽见眼前水流平缓,两岸再见青山隐隐。回首那方才经过的结界,花钿眉头微皱,想,“这让天民国与世隔绝的界限,如今怎变得这番脆弱,新换了师婆不多时,按理说刚刚加固过,这结界应该浑厚才是。”这便问小厮道,“你近日可有出过这天民国?”
“前几日替府上走货时出过,只这浪也没方才大。”那小厮道,沉默片刻似是回忆起什么,这便又对着花钿疑惑道,“有几个伙计倒常抱怨,这结界里的浪一天大似一天,特别是新换任了师婆之后,再不似之前平稳了,许是这新师婆年轻的缘故。”这小厮也不好说太多,毕竟议论师婆是避讳的事情。
花钿听着也不回他,凝神苦思一番,忽见眼前映入了千尺高楼,沿途尽是商户小贩,车水马龙。
待弃舟登岸,花钿正负阴抱阳与那小厮作别时,见其正拉了纤绳,欲将船稳在码头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花钿疑惑道。
“夫人嘱托了,叫一定要跟着姑娘。”
“你莫要烦我才好,我可恼了。”花钿佯装着生气,恐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