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星禾坏笑道,“只是,听说那时候,听说花清洛是继任的师婆。”
“那时候也传闻我会做继任师婆呢。”天曦挖苦着脸辩驳道,言语紧张,一副哀求的样子。
“哼。小爷我还听闻师婆之位是赵斯年无疑。所以,我当初是下定决心娶了赵斯年的。”李星禾瞪着眼睛,挑眉坏笑道,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再道,“所以,你听说,你是听谁说的,你找谁去。”这便转身,潇洒离去,大笑道,“莫要跟着小爷了,话已挑明,好走不送。”
天曦琢磨着这话,忽得明白过来,原来外祖母只是借着这个传闻骗自己去争上继任师婆的位置。
一时发恨,竟有想从这天枢桥上跃下去的冲动。
“所以不论是不是师婆,你都要娶花清洛的对吧?”那天曦发疯似的追到李星禾前面去,质问道。
李星禾仍旧扬着笑,推开她拉着自己衣襟的手道,“你去问问赵斯年,看他愿不愿你娶你。”
天曦怔在原地,满是不开心的样子。再问明天议亲的事,李星禾自当没听到,脚步匆匆地往家回去。天曦再不去追,只坐在桥墩上偷偷抹泪,几次有想跳下去,几次又止了。
一直到天黑传饭时,穗安寻不见,这才叫小厮出来寻,寻了好些个时辰才在天枢桥上看到神色倦怠的她。
这天曦回了凤凰台之后也不吃晚饭,径直回了卧房,任凭谁敲门也不开。有来求着办事的,她也已天色晚了为由,拒不相见。
穗安连去敲了三次门,门被反锁得死死的,且不见门内有回应,就此这穗安也不再管她,由着她去。
凤凰台准备下钥时,天曦竟急匆匆出门去了。穗安急招呼两个粉衣小厮跟着,不料追出门去时这天曦早就不见了踪迹。
夜风更凉些,天曦裹紧衣服行色匆匆。雾从林子中弥漫出来,渐渐逼近长乐坊,灯光飘摇,望着黑夜战战兢兢。
蝙蝠低空飞着,寻觅那些几近消亡殆尽的蚊虫。忽然闪出的小道,由漆黑填充着,很是骇人。一是因为这骇人的夜色,再者也是天曦心思急切,她一路小跑,穿过幽深的槐树林,过天枢桥一路到了李星禾家门前。
红漆木门早已上了锁,天曦望着这紧闭的大门犹豫了半晌,拿定主意便用力去敲打门栓。
“谁在外面?”听门缝中传出话来,天曦便收手,吆喝道,“我来找李星禾呢。”
“这么晚了,明日再来。”话毕,这门那边便再没有了声响,天曦一时着急,又上去敲门,声音较之前更急促了些。
“是谁!”听门内抱怨,又是开锁的声音,天曦向后退了两步,下到踏跺的下面去了。
大门吱呀一声裂出一道缝隙来,便见李星禾从里面挤出身来。
天曦忙交叠起双手,不住的揉搓手指,踱步徘徊,不敢上前。便听李星禾不耐烦道,“在长乐坊待了这么久,还不认识凤凰台的路?”
“认得呢。”天曦道。
李星禾皱皱眉头,再下了踏跺,站到天曦身边抬头朝房顶上看去,“莫不是小爷我眼神不好,竟认不出这梁上挂着凤凰台的匾额。”
天曦惊得往后让了两步,忽打岔止住,道,“我今夜来找你呢,是有事。”
“那你说。”李星禾耸耸肩。
“我要你答应明天的议婚呢。”天曦仰头盯着李星禾,言语坚定,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
李星禾听这话只觉得好笑,再不与她纠缠,径直上了踏跺,正从门缝中挤进去,忽又听到天曦喊道,“我会把凤凰台还给赵斯年呢,如果你答应明天的议婚。”
李星禾并不回头,只冷笑一声便进门去,“师婆的位置也让给他呢。”天曦急追到踏跺上去,趴在门上急切道,“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呢,天民国里可以没有外祖母和天曦。”
“咔嚓。”上锁的声音叫天曦心头一震,又伏在门上哭了好一阵子。
秋夜明星盈盈若沙,寒风带带霜堆雪,一地秋叶一番凄凉,一院寂静一门神伤。天曦坐在李星禾家门口的踏跺上,头靠着垂带苦等一个晚上,浑然耍起了无赖。
自打搬进太清宫之后,赵斯年几乎每夜睡在墨山卧房的暖阁中,半夏则是歇在西暖阁,以便墨山夜里犯头痛时侍奉。
月上西山时,赵斯年经常就着月光神伤,澄澈的眸子里尽是思念,窗上多出几粒萎蔫的桂花时,赵斯年眼角上又多出几丝抱怨的神色来。他想,“如是这时候来看望母亲,是会被留下来的。”
这想法日日夜夜都有,可是那花清洛再没有出现。
万物凋零下去,争抢成泥碾尘,今年那树神也跟着四季轮回,在秋季里落尽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