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38)

他撑着树桩刚一起身,忽然身后一道凌厉掌风横空劈来!来不及转身,听音辨位,反手截住来者一招,双脚踏地向前避开随后一击,这才得空回身,定睛一瞧,不禁又气又急——竟是花时!

花时收回手,昂着脖子似笑非笑地回望,说道:“想的什么,这么出神?若不是我身体不适,这一掌,你恐怕躲不开。”

兰旭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平安呢?没跟着你?你!诶呀,你这小子!”

花时很享受兰旭为他心急,可与此同时,扭曲的嫉妒升腾上来,哼笑道:“我打晕了他,跑出来的。”

兰旭上前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气急败坏地数落:“病没好就出来晃悠,你是要气死我!快跟我回家!”

花时脚下踉跄,凝视着兰旭的侧脸,一句“回家”,乐了“花时”,醋了“兰爻”,这两个身份,怎样都统一不了,怎样都不得其法。

今天白天,他拗不过心里的关,气走了兰旭,却并没有舒坦的意思。平安又旁敲侧击地给兰驸马说了几句好话:“……兰驸马对小公子都没见这么上心……”,里外里指责花时不识好歹,又强调了好几遍兰旭对他有多好。

花时的耳朵快磨出了茧,趁平安不察,一个手刀打昏了他,然后十分小心眼儿地,由着平安倒在冰凉的地上,跨过平安时,他心中想:你懂什么?他对我好是天经地义的,可越是好,我越是不开心,但又绝对不能对我不好。

花时自知这番道理自相矛盾,可又解不开这个结,此刻兰旭紧张他,他又开始钻起了牛角尖。

兰旭自顾骂了几句,一直得不到回应,回眸一瞧,这小子臊眉耷眼,讪讪恹恹的,方记起他毕竟不是果儿,更不是爻儿,早前儿他们还起过争执,遂住了口,转而说道:“罢了,我管不了你,省得再惹你生气。”

话虽如此,可语气带火,又冲又生硬。现在还不是和兰旭闹翻的好时机,花时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别过脸,露出皎白泛粉的脖颈和耳根,嘟囔道:“我不生气,”说着瞥他一眼:“第一次有人说带我回家。”

兰旭脚步一顿,满腔的火气浇得烟都不剩。步速放缓,理智回归,意识到花时此时出现在此地,很不寻常,便询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出了二进院,缺了半块的影壁正在眼前。花时摇头道:“不知道,我去抓了点药,叫掌柜的熬了,喝完出来,看见你鬼鬼祟祟地翻进这个——”花时仰头环视四周,“这个地方,就跟进来了。”

兰旭道:“抓药?你自己抓的?抓的什么药?有没有大夫看过?段郎中开的你喝了没有?你是有主意,可不能这般任性——”

花时越发纠结,面上却要笑眯眯,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一一应道:“以前身上难受,都是用这方子的。”

“吃药得对症下药,回去给我看看你那个方子,别仗着年轻就胡来,年纪上来了有你苦头吃!”

“知道啦。”

兰旭停下脚步,回头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一遍,狐疑道:“身上真的好多了?药效这么好吗?”

花时点头。

“好了也不能出来乱跑。”

花时抿嘴,勉强堆出来一个假笑——他当然不是乱跑。借住公主府一个来月,他一直谨慎地同周成庵联系,不过周成庵要的东西,他搜遍了公主府依然没有找到。平日里府中人来人往,平安又是个猴精的,花时很难脱身去面见周成庵。今日倒给了他这个机会。

一边安抚周成庵稍安勿躁,一边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子熬药——方子中有一味昂贵稀有的虫类药材。花时认为,自己受的是“工伤”,所以既不想亲自大街小巷地找药,又不想付这笔药钱,自然得可着周成庵薅羊毛。至于周成庵怎么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药方,确实别有来历。从前花时接受训练时,他们的阿阇黎(中原称为导师)从不在意弟子们的伤病,因为孤儿、被拐卖的孩子们源源不断,“人”最不珍贵。训练所就像一个大型的养蛊钵,规则只有一条:弱肉强食。他们这群未出师的“小毒虫”要想方设法确保自己活下来,被痛快的杀死是一种慈悲,经常有心智扭曲的弟子以虐杀为乐,这个时候,如果生不如死的人能爬得到阿阇黎足下苦苦哀求,阿阇黎会挤出仅有的一滴慈悲,恩赐他们一碗“活水”。

饮进“活水”,痛苦全消,剩下交给天意,肉。体自愈,便捡回了一条命;反之,不痛苦的死去,夫复何求。

花时的方子就是这碗“活水”,他耐痛的本事匪夷所思不假,但还有短短十天就是会试,他不允许出现丁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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