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39)

喝完“活水”,花时又听了会儿周成庵的絮叨。周成庵不满他舍近求远,交好没什么用的兰驸马,而不去亲近权势在握的公主。不能怪他,周丞相就是再异想天开,也想不到花时和兰旭的羁绊。花时左耳听,右耳冒,最后给周丞相安排个任务:想一想除了公主府,还有哪里对公主有意义到可以藏匿重要物件的地方。

周成庵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不提。出了丞相府,花时体力恢复,沿着鳞萃比栉的朱门一路向西,却在一条寻常巷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身如燕,隐入颓垣残壁之后。

——兰旭大半夜跑到这儿做什么?

思绪回潮,花时又探起了周围,好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

兰旭不答,揽住他的腰翻出了艾府,然后绕回正门解马。花时不满兰旭相瞒,趁着空档,往旁边的许大将军府门前转了一圈,脸霎时垮了下来——许大将军府,虽然牌匾上只低调地写着“许府”,可门口两尊圆形石鼓、六级台阶、三间五架的门脸,和绿油油的门上狰狞气派的兽面锡环,叫人一目了然。满朝文武,有此品阶,还姓许的,唯有许仕康一人。

花时虽然不知许府隔壁曾是哪位高官府邸,但兰旭总不能没事儿闲的跑许仕康墙根底下偷窥,直挺挺地问道:“你来找许仕康做什么?”

兰旭再次感叹花时的聪敏,但总是被不留情面地戳破隐私,任谁也不能习惯。他半是无奈,半是不耐地道:“公事。”

花时微一思索,立刻明白兰旭还没放弃“调查凶手,增强安保”,登时恼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管了吗!”

“上来。”

兰旭翻身上马,伸手欲拉花时同骑;花时闹着性子,往后躲开一步,指着许府,气鼓鼓道:“你信他不信我?你信他不信我?!”

兰旭深吸口气:“你还是个孩子。”

“在我这个年纪,你都有孩子了!”——矢口改正,“你都能有孩子了!”

“花时,别闹了。”

兰旭担心他身体,一刻也不想多呆,探身抓住他的手,使了巧劲往后一带,花时便顺势坐到了兰旭身后。

“坐好,扶住我的腰。”

说着,收紧缰绳,促马前行。花时正自着恼,建议受到了冷落是一方面,可许仕康——虽然是朝廷功臣,但对兰旭来说却是个叛徒,正是他的背叛,连累得兰旭不得不抛弃亲子,从此与自己关山万重天各一方!弃子之仇不共戴天,兰旭竟然还上赶着来和许仕康商量!他花时哪里不如许仕康值得信任了!

花时越想越气,喘一口能吐出三个波浪。心一横,手一紧,夺过缰绳用力向后一拽,骏马扬蹄!花时夹紧马肚,兰旭却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坠去,回过神儿时,已被牢牢的禁锢在花时怀中。

“你——!”

话音未落,花时压低身体,锁住兰旭的双手,猛甩缰绳,马儿向公主府的反方向奔驰而去。

第十一章

一路风驰电掣,兰旭窝在马背上,双腕被牢牢钳在胸前,眼睛被两侧呼啸的风吹得睁不开,身后压着少年矫健的身体,转头都不能,更不提斥责的话一出口,便吹散一地。

兰旭暗骂这小子任性胡来!索性由着他大包大揽,只等着撒完疯再算账。不知过了多久,奋鬣扬鬃的马儿从奔腾变为小跑,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在茂密的林间悠哉穿行。

夜深,林里林外黑灯瞎火,一轮明月也被高茂的树枝切碎,洒落一地亮斑。花时揽辔驻马,兰旭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想着终于能恢复自由身,可花时久久没有放过他,反而将脸轻轻贴到了他的后背。

兰旭单方面和花时僵持半刻,败下阵来,叹气道:“放开我。”

花时很想说“不”,但已知闹得过头,便依言收回手,犹有些恋恋不舍地蹭下马来,手臂前胸还残留着父亲的轮廓,回味了下,宽肩窄腰,手腕纤细,真不知是如何将那柄沉甸甸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的。

花时一边想入非非,一边伸出手要扶兰旭下马。兰旭无视他的好意,从另一侧下来,到底年纪在这儿摆着,酸着大腿根儿,趄趔两步,扶住一旁的大树深深喘了几口气,定心定神。

举目环望,他们已至远郊的竹懋山,就是现在打道回府,城门也已经关闭了。兰旭虚火上头,可回身一看花时眼神飘忽却倔头倔脑的模样,像只打碎了琉璃盏又死不承认的漂亮小猫,心又软了,无奈地翻个白眼,腹诽自己“色迷心窍”,但凡花时长得普通一点儿,他也不至于像养女儿似的,舍不得下重手教训,还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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