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还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才那种是做梦吧,醉生梦死,醉死梦生,是濒临死亡的美梦,她不禁想到如果明天撑不过去怎么办,就在酆都城里寻个渡鬼的差事,那今夜的美梦到此戛然而止也挺好的。
她......应该会难过的吧,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叶清影不禁想到独守山头的日子,清风涧的真正的主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她,一只法力低微的小妖俨然成了清风涧的名片。
有很多人路过清风涧,顺带会上来打声招呼,见了她都很惊讶,“欸,又是你啊。”然后再加一句,“你师父呢?”
此时,叶清影会一本正经地回一句,“云游去了。”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用那种可怜又无奈的眼神看她一眼,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匆匆走了。
妖的寿命很长,春去秋来是人计算时间的规则,而对于清风涧的老龟来说不过是打个盹的时光,所以每年都会回家的南禺勉强算称职了。
不光叶清影自己,很多妖对时间的概念都是相当模糊的,而南禺把每个节日都记得很清楚,所以她一度认为南禺在山下有新的生活,而她,不过是神君闲暇无事豢养在山林间的小宠物罢了。
不过,幸好还有棵通人性的老桃树。
等她再长大一些,那些个无所事事的神君上了山,还是问:“你师父呢?”
她会冷着一张脸说:“死了。”那些人大惊失色,嚷嚷着不可能,久而久之就不来了,她也落得清静。
再后来啊,她也记不清了,走马灯会记录一切的。
所以,如果明天自己真的熬不过去了,南禺会难过几天的吧,然后收拾好心情继续云游四方,不过,一想到“她会难过”这点可能性,心里就泛着疼,这样的结局,还不如利落地死在那个雪夜。
“你哭了。”南禺蹙眉道。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叶清影眉目不自觉舒展开来,缩进被子里,唇角微勾,说:“眼睛干。”
“是吗?”南禺不怎么信,伸手想掀开被子,无奈四个角都压得很死,她愈用力,那人反抗得更厉害,几个回合下来,南禺出了汗,叶清影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虫。
南禺“噗”一声笑了,坐在床沿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你幼不幼稚。”
叶清影默默转过背去不搭理她。
南禺故意说:“我衣服好湿,不能穿了。”
叶清影胸腔里的氧气所剩无几,她还是不太想钻出来。
“我换了件你的。”南禺就笑她,探进去一只手蹭了蹭她的拇指,说:“好冷啊,阿影借我点被子吧。”温热的手指显然不满足于此,顺着手背慢慢往上游移,还说:“你怎么这么冷。”
她的动作很明显了,叶清影猜测她下一句是让我来暖暖你,于是主动说:“你没房间吗?”
“有。”南禺点点头,海东青又在窗户边闹,老旧的屋子好像四处都在漏风,呼呼呼的淹没了人声。
南禺离开了片刻,交代了海东青几句,它又扑棱棱地飞走了,折返的时候看见叶清影是真的在哭。
她脚上像缠了藤蔓,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口疼得颤抖。
南禺吸了吸鼻子,硬挤出一小块能躺的地方,和衣睡下去,轻声道:“阿影,抱一下吧。”
那个缩在被子里的人抿了抿唇,探出一双无神的眼睛,“我以为你走了。”
她可怜巴巴又故作镇静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惜,南禺的心揪了揪,指尖点上了她的挺括的鼻梁,“我能走哪儿去?”
“隔壁。”叶清影敛眸,没有闪躲,特别乖。
“也可以。”南禺叹了口气,捏了捏疲惫的眉心,说:“那我今晚只有和解忧挤挤了。”说着便准备坐起来,一边观察叶清影的反应。
被子下的手交握得很紧,有人趁机顺着缝隙十指相扣,另一个人默默同意了,回握得更紧密,她们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好。”叶清影冷声道。
南禺只是坐了起来,便再不能离开半寸,说:“哎呀呀,我忘记了。”
叶清影抿紧唇,咬破了一点。
“阿嫽刚才说有要事,我便让海东青过去接她了。”南禺眨眨眼,又躺下去,蹭了个更大的位置,说:“三个人挤不下的。”
接着,她蹭了蹭叶清影的脖子,撒着娇,“拜托,抱一下。”
呼吸毫无章法地落在肌肤上,叶清影脖子痒,心更痒,指尖微微收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冷。”南禺不依不饶。
叶清影脑子空白了一下,缓过神来,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被子,低声道:“就一下。”
后背抵着墙也很冷,手冷脚冷但心是热的,叶清影在心上人抱上来的片刻便失了言语,南禺给她掖了掖被角,至于多久睡着的,她自己完全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