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换人哭了。
枷锁将军:“吾命休矣!”
晨光乍现,天际染了一抹薄红。
南禺长发披散在身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上,护山阵的威压顷刻间便消弭了。
她回眸,问道:“你既来问灵,谁又是你的故人。”
解忧含着泪,默默抿了一会儿唇,“我的挚友,冯嫽。”
南禺颔首,“你所寻之人或许已渡了忘川,不悔么?”
“不悔。”解忧哽咽道。
“你也许永远坐不上那乌篷船,怕不怕?”
“不怕。”
这最后五百阶,竟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小玩意儿倒不见生,逮着一神一魂的手就开始啃,胡须根根分明,眼睛炯炯有神,煞是可爱。
比起方才经历的那些蚀骨之痛,这就像挠痒痒一般,解忧脸上露出了类似于怔然的神色,问道:“它是您养的么,可取了名字?”
南禺提着长毛小兔的爪子荡了荡,轻笑道:“取了小名,叫阿影。”
山顶,巫即收拾妥帖。
占卜也是讲究因缘的,南禺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寻她?”
少女解忧像是泄了气,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
“我不信她。”
“我...负了她。”
第60章 缘由
“叮——”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许知州刚才泡了水, 裤子也撕坏了,原本烦躁得很,可这一则骚扰短信顷刻间将他的郁闷一扫而空, 什么形象啊也顾不上了。
“该说不说, 现在国产质量确实顶啊。”说罢, 他举着手机找信号。
也幸好,重要的东西都是贴身放着,只是淌暗河的时候进了水, 屏幕黑了半边, 不过不打紧,能收个消息就成。
妖精管理局的档案很快便被调了出来。
玉门关, 悬泉置, 罗布泊,盘旋在此的妖气诱惑着心思各异的猎人,而和亲公主的故事总是隐晦地藏在旁的故事线里。
“这位姐姐, 撒谎可不好哦。”许知州啧了一声, 看得费劲巴拉的。
解忧看着她,默不作声。
枷锁将军的出场很炸,红漆木棺被崩得四分五裂。
叶清影握着刀削木条,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眸光,她微微扬了扬下颚,说道:“你求取灵山一卦, 问询故人魂归何处, 究竟是念往日旧情,还是心里愧疚作祟。”
说罢, 她停顿了一下, 拂去了衣衫上的木屑。
“而且, 先去世的人是你。”
冯嫽怔愣一瞬,唇瓣翕合,念了几个模糊的音,很快便被流水声掩盖了。
唐音忽地转身,说道:“啊,那这么说,你确实编了个好故事,别个儿明明死在你后头,公主这是问哪门子的灵。”
这小腿儿肚反应比之前还大,肌肉痉挛肉眼可见,蔺青淌了满脸的汗,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问不问的,轮得到你说么。”
这不是活腻歪了么,还真有人嫌命长的。
唐音看向蔺青,捏得指关节啪啪响。
“不是的,不是的...”解忧轻声呢喃,眼圈倏地红了,死死地咬着唇,哽咽道:“你窥见的不过是书上的只言片语罢了。”
这当是触及解忧心底最隐秘的地方了,整个魂因着这种情绪的起伏,显得脸色又青又白,颇有几分厉鬼索命的凶相。
“赤谷城外火光烧了三月,我日日担忧阿嫽的安危。”解忧轻颤的嗓音中带着笑,“大概是我日夜诵读的佛经有了作用,阿嫽来救我了,她领了西域都护府的兵,说...说要带我回长安。”
“可物是人非,长安已非昨日光景,我与阿嫽苦等两年,终于得了天子诏令。”解忧仰头轻叹,落下两行清泪,她握冯嫽肩膀的手克制到青筋乍起,“阿嫽,你说要常伴我左右,怎么偏就食言了。”
“我求她,我问她,她始终不愿与我一同回去,我一气之下独自回了都城,总想着等阿嫽冷静些了,再派人来接她。”
冯嫽衣领被泪水浸湿了一片,眼圈红红的,心里堵得难受。
“宣帝待我极好,奉养甚厚,但我寄往悬泉置的每封书信都石沉大海,我每日只得盼着朝堂上的消息,听闻阿嫽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想她终是厌弃我了,宁愿苦守异乡也不愿回来见我一面。”
“我身体每况愈下,自知时日无多,于是求见了天子,以公主虚名换了自由之身,他应了,解忧从此便死了。”解忧攥紧了手指,脊背绷得很紧。
“我靠,你诈死?!”许知州很惊讶,随即又问:“可是你作为和亲功臣,宣帝又是你的后辈,你如果真想去找她,商量商量不成吗?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南禺吐息片刻,身体轻盈了许多,“苏武囚与匈奴十几载,归汉后反被罢黜,天子生性多疑,解忧一日是公主,那便再回不得乌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