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能!”她甩开邱凯丽的手,“要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丈夫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我儿子手会被打断吗?啊?”
“这明明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赖人家好不好。”邱凯莉费劲地将梅姨拉回屋里。
“你的手…”她听到梅姨最后那一句,表情像被针扎了般,立刻反应过来,“我妈指示的吗?”
“没断…”他为难地看着她清澈透底的双眼,“只是骨折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还想瞒我?”
“我在等合适的时机。”
“还不给我滚!”梅姨又从屋里出来,冲进伞下推搡着黛安,“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要想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妈…”他无奈地伸出手拦住梅姨,这一举动反而让她更加亢奋。
黛安抬头看了一眼李因,后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伞传到她手里。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大雨里。
阿福拿着伞走了过来,他点头向阿福示意。
他没有责备或抵抗梅姨的念头,这个节骨眼完全没有必要。丧宴如期进行,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客厅里足足摆里六桌,这是他吃过氛围最为沉重的一顿饭,没有热闹的欢声笑语,大家情绪低迷不振,唯有几个邱正凯的老友,喝了些许酒后开始感叹年轻时,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李因没有吃几口就进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搬出去这么多年,梅姨依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好像他没有离开过,随时都可以用一样。除了部分的搬走时带走的东西之外,其他留下的仍然是原来的模样。
他坐在床沿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仍然能闻到初进这个家门和生活在这里的气息。那些承载着相关记忆和画面的气味,就像芯片一样保存在大脑里。
阿福出现在门口,头发被淋得湿漉漉的,看了看他,默默地坐在他旁边。
“她不要我送她回去。”
“她很难过吧?”
“她很生气,那一声不吭的样子,说她要去杀人我都信,”他拍了拍李因沉重的肩膀,“放心,我已经打电话让骆驼仔在小卖部那守着了,她要是回去了之后她要去哪的话,他会悄悄跟着保护她的。”
“我妈怎么知道我是被她家人打的?”
“都传开了,那些阿叔阿姨耳朵灵得很,估计是无意间听到的吧。”
“先不管了,”李因叹来一口气,抚摸着柔软的被单,“你早上的时候不是说有事情跟我说吗?”
“嗯…”阿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我昨晚跟孙越还有我爸坦白了,挨了一顿打哈哈,”他释怀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做了一些简单的规划,接着我就联系熟人准备自首的事情,你懂的。但是突然出了邱叔这个事,我就跟那个人协商,等葬礼结束了再进去…”
“你发什么癫啊,大佬?”李因站起来,荒唐至极地看着他,“我那会让你自首是有情绪成份在里面的,就像邱凯丽说的那样,没必要那么极端啊!”
“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阿福拿出烟,缓缓点了一支,“我想以后能堂堂正正生活,无论是对家人还是亲朋好友,都得有个交代。最多也就三年而已,我表现好的话,还能提早出来。”
李因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摇了摇头,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帮我照顾我家人吧?”
“那你最好给我死快点出来。”
“蔡词福!”客厅传来一句充满威严的传唤声,紧接着就是人们像炸开锅般的讨论声。
“等我!”阿福嬉皮笑脸地站起来,张开双臂要抱李因。
“死开点,”他推开阿福,走出房间,看到四五个人四处观望着,寻找阿福身影的警察,“可以让他吃完饭再走吗?”
其中一个领头的警察看了看他身后的阿福,“我们是有规定的,虽然…”
“没事…”阿福拍了拍李因的肩膀劝阻道。
“怎么回事!”邱凯丽快步走来,站在李因旁边,一块挡在那些人面前。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孙越忽然变成小女孩似地扑进阿福怀里,蔡丽因一头雾水地站在不远处,紧张地牵着她爷爷地衣角。
“那就打包路上吃…”李因用力地眨着发热的双眼,拿起筷子,夹了好几个菜放进空碗,转身连筷带碗地塞阿福手里,“等你回来…”
阿福接过碗后痛哭起来,不舍地和大家一一告别后,跟着那些人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女儿仍然不敢上前抱他一下,不知是出何原因。
李因再次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轻轻地躺在床上,手臂放在眼睛上一边深呼吸一边流下无声的泪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快要崩溃了还是在崩溃中,所有不幸的事情都说好了似的挤在一个时间爆发,以至于他招架不住又奋力抵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