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镇忍不住笑开,“小子,知道今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还惦记什么鸡?”
第55章 饭钱十万
宋沉烟牵起阿文往回走。
许多东西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但于当事人却是最紧要的存在。她这份善意无人可及,严镇跟在身后,心中也被温柔牵动。
鸡放出去要等晚上才会回笼,三人去了何姐家里,红砖平房正屋左右两间卧室,室内地面不平,泥土沾水踩过后尽是拳头大的坑,得等壮年劳力返乡,将泥土挖开和水,用石碾滚过后才能平整。正屋中间贴着张大红名人海报,虽然破旧,但桌椅板凳都有,比阿文那间草棚已经好得多。
阿文最后帮何姐做一顿饭,厨房搭在正屋一侧,矮小昏暗烟熏火燎,一扇小门仅容一人通过,严镇站进去直起腰,仰头就能蹭到屋顶,顶上吊着白炽灯,灯光昏黄,红砖墙上挂着块熏黑的腊肉,正往下滴油。
阿文搬出一条长凳,用袖子擦干净放在屋外,“阿姐,你们先坐。”又倒出两杯茶来,白搪瓷杯里面几圈褐黄茶垢,外沿磕了些拇指大的黑疤。
严镇接过茶杯顺手放在一旁地上,给司机去了个电话,让准备两万现金。
阿文回土灶下烧火,与何姐说着什么听不太清。
厨房里锅碗瓢盆叮铃哐啷响,何姐不大高兴,背上婴儿嗷嗷哭,三岁那孩子满厨房乱跑,她抬手给孩子一巴掌,吼道:“就不知道让阿妈省点心!”大点这孩子哭得更大声,扑到柴堆里撒泼打滚。
鸡飞狗跳,百态人间。
何姐抽了张矮桌摆在屋外,顺手将一把筷子撒在桌上,那筷子轱辘往地上滚,宋沉烟捡起来放到一边,特意与干净的碗筷分开些。
“哪来那么多讲究!”何姐一把抓回刚才落地的筷子,手心随意抹了抹,嘴里嘀咕着:“在这里吃了一年饭,说走就走,养条牛也知道嗷嗷叫两声。”她满脸怨气摔盆打碗,一大盆土豆焖饭搁上桌,又转回厨房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碗。
阿文出来擦了擦手,站在桌边讷讷问:“何姐,那以后我赚了钱再还你饭钱行不?那些鸡也给你,半大了,再养两月也能卖钱……”
“钱钱钱,你有什么钱?一家人都死完了,只有我好心给你口饭吃。还指着你出去找事做,找点钱回来,说走就走了?”
阿文低下头手心蜷起,胸脯微微起伏,窘得说不出话。
“我替他给。”宋沉烟将他拉到一旁,拿出手机想转账,多嘴问了句,“要多少?”
何姐这才有了点笑脸,“我哥他们出去打工,每年也能寄一两万到家里,阿文在我这里吃了那么久,眼看能当个劳力挣钱了,这又要走,我白给他饭吃。我也不是要钱,但是这个恩情他要报答。”
“我看你们也不像缺钱的人,穿得这样好,村口还停起车,你这条项链不便宜吧……”她直勾勾盯着宋沉烟脖子上那串红宝石项链,眼里起了贪念,话里就带着嗔恨,拐弯抹角絮絮叨叨,就是不说重点,严镇打断她,“你要多少?”
“十万吧,就十万。”何姐将一勺饭塞进孩子嘴里,那孩子呛得吐出一半来,她随走揩掉又送进自己嘴里,嚼着饭囫囵说:“我给阿文吃饭的恩情就值十万。”
“走、走!”阿文拉住宋沉烟往外走,“莫理她,神经病!”
何姐扔开孩子,站起来指着他骂:“你个蠢崽!买个娃都要十万,这钱要了我还能分点给你,你就这么走了能得个啥?他们哪天不要你了,你千万莫回来找我!死得外面最好!”
阿文瞪着眼睛,拳头握得死死的,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冲她吼道:“我那群鸡都给你,别的没有!”
这时司机找过来,递给严镇一只黑色塑料袋。
他打开,拿出一沓红色钞票,轻轻搁在桌上也不说话,拉开凳子坐下,慢条斯理点起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吐出浓浓的烟圈,扬起下巴扫视何姐。
何姐盯着桌上那叠钞票咽了下口水,瑟缩地护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手上还抓着一只碗,紧张看着他。
严镇身材高大阔正,眉眼生得浓烈鼻梁高挺,身上总带着股子匪气,即便穿着衬衣西裤也没有半点斯文模样。他要做恶人,那完全不用演,只要沉下脸就让人胆寒。
他指尖叼着烟,指着桌上那沓现金,沉声问:“你是要十万,还是要这个?”
何姐扔了碗跑过来一把抓起钱,喜笑颜开,“这个,这个也行。”
“那你记得要和村里人说一声,这孩子我先带走了,过几天来给他办手续。”严镇扔下一张名片,“只要照我的话做,这钱以后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