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名片又拉住阿文,神情语气热切像亲人般,“阿文,那你以后发达了,莫忘了何姐。”
阿文面无表情,握着宋沉烟的手紧了紧。
“走了,小子。”严镇轻拍男孩脑袋,揽着宋沉烟肩往外走。
中途阿文非要回去收拾衣服,将几件旧衣叠得整整齐齐,又将课本收拾在一起。
严镇站在一旁哂笑,“有什么好收拾的,几件破衣烂衫,回去全给你买新的。”
那几件衣服没有一件合身,估计都是村里人不要的匀给阿文,他长年累月没穿过新衣,仅有几件旧衣舍不得丢。
宋沉烟心中酸涩,朝严镇乜去一眼,他立马闭嘴,还找了袋子替阿文装起来,几人一道上车,返回云烟镇度假区别墅。
到晚上吃饭时才知,阿文不是十二岁而是十六岁,那何姐也不是四十岁,而是十八岁。阿文去年初三辍学,营养不良看起来年纪太小。何姐家用姑娘换媳妇,小小年纪被换出去,男人死了,又和孩子一起被送回来,住的也是娘家老宅,无法维持生计靠兄弟接济,过早生育又经历生活摧残,看起来显老。
谁不想高雅体面,眼里盯着钱难免市侩,可这市侩也是生活所迫,尊严不得不对生存低头。
宋沉烟这时明白,何姐之前为何会有那番话,问她是哪家换回来的媳妇。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这样的女孩在那里有很多吗?”
“也不多,好多女娃生出来就被淹死了。”阿文一直低着头不敢动筷,手里攥紧茶杯坐姿拘谨。
所以娶不到媳妇,要拿家里姑娘去换。
这些事让宋沉烟感到窒息,她不再问任何有关问题,只给阿文添菜,“你叫我一声阿姐,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阿文点头,默不作声吃饭,模样腼腆秀气。
宋沉烟仍当他是小孩,揉他脑袋,“你有家了,以后就随阿姐姓宋,阿姐为你取名,就叫宋家文,好不好?”
“阿姐……”阿文放下筷子痛哭,眼睛鼻子红红,像受伤小兽。
宋沉烟莫名生出长姐如母的豪迈,拥抱起阿文,学着宋子浮哄人姿势,轻拍他背,“别哭,家文,宋家文。”
严镇坐在一旁,图文并茂悄悄给某人直播。
宋子浮得知事情始末,默了默沉吟:“她胆子是越来越大。”
到晚上休息,严镇给阿文安排客房,他不睡,半夜跑去宋沉烟房间门口,就地睡在走廊,赶也赶不走,问他就说:“阿姐怕蛇,我要守着她。”
度假区别墅哪有蛇?严镇哑然失笑,也无可奈何。
阿文一连几天如此,夜深才来,天蒙蒙亮时不声不响走开。
宋沉烟知道后,干脆让他进房间。
严镇拦住她,“十六岁了,你真当他是孩子?”
阿文也懂事,“我就在外面,阿姐叫我能听见,我不影响她休息。”
好在是夏季,地上不算凉,宋沉烟只让吴妈给他加床被子,其余便由着他。
度假别墅一日三餐由酒店送餐,吴妈来后会开小灶做营养餐,阿文每日早早起床,去厨房给吴妈打下手,其余时间收拾房间,给宋沉烟将那双沾了泥的小白鞋洗得干干净净,还学会修剪院外花草,一刻不停地忙里忙外。
宋沉烟让他休息,他停下来反而同手同脚,无所适从,后来也就随他的意,只要他自在,怎样都好。
云烟镇本是风景名胜,暑期又是旅游旺季,严镇带着宋沉烟和阿文游山玩水,在镇上替他理发置新衣,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妥帖。
可新学年将至,阿文如何安排,自己又如何安排,尚不得而知。
宋沉烟自上月取得学位证书后,就犹豫是否要留学,虽已报名雅思考试,但仍未下定决心。
之前工作受挫又遇网暴,前途不明难免心灰意冷,眼下与宋子浮关系尴尬,也许只有离开几年,所有问题才能随着时间化解。
宋沉烟与大学老师沟通择校,预备申请加州艺术学院策展专业硕士。正好杜吟山也要去美国,同学之间勉强有个照应。
即便两校相距4700公里,横贯全美东西,杜吟山依然高兴,宋沉烟这边还没有递交申请,他那边就跑去找子浮大哥报信邀功。
宋子浮一时陷入两难。
两人多日断联没有沟通,宋沉烟的所有消息,他都是从别处听说。
他想将她放在眼前,又不忍折断她羽翼。况且他还有事要做,接下来虞春局势如何,有没有危险,会不会牵连她,他都拿不准,她离开或许更安全。她若想走,他便放手,于是不阻拦也不干预,由她发挥。
宋氏海外造船近期有员工因操作失误工伤,赔偿事宜未谈妥纠纷不断,那边代理人处理不当,滚雪球般事情越闹越大,负面报道层出不穷,引起各方调查,甚至海外账户冻结,船厂停工航线停运,影响到宋氏股价,投资人陆续约谈撤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