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什么?为何主子和老肖都如此严肃?文瘦不明所以,正欲和武胖嘀咕一番,却又受了一掌。
“别叽歪了!还学不乖啊?”武胖恨铁不成钢地道。
这下,一行人终于安安静静地向东街驶去。
周允和左澈的会晤,终于还是赶在大雨滂沱前结束了。
其中的云谲波诡,总括起来,其实不过两点。
一是人事。
一上来,周允便献上了满满一箱的长生果,然还未开口,左澈便笑拒了。
“允爷有所不知,我虽体寒,却也得了郎中叮嘱,说我这身体是万万受不了那岭地的风热之物的。”
周允亦笑道:“红果热,白果温,我给左执事准备的,自然是温和养胃的白果。”
左澈一听,笑意更深,“青酒红人面,白财动人心,不管是红是白,我既请了允爷来这粗鄙的小茶馆,允爷是个聪明人,便也就知道,我左某从不贪贿。”
“世人都道织造署不干不净,还将你们与我们并作一谈,如今看来,倒是冤枉了?”周允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左澈也知道,这长生果,每一个,都藏着一锭白银。
左澈不再与他周旋,直奔主题道:“方才,那份大礼你也见了,可还满意?”
“噗,左执事真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啊?不肯收别人的礼,却逼着别人收你的礼?”
左澈一敛笑意,肃声道:“这么说,允爷是不满意了?”
“当然不满意,我前脚刚走,你们便捆了我二哥,这是什么道理?换做是你,你会高兴?”周允一哂,又道:“哦,我忘了,左执事乃左老独子,备受宠爱,怎知兄弟之间那些难舍难分、难断难离的情谊?”
乘风本在一旁,悄无声息的,闻言,愤怒道:“请允爷放尊重点!”
文瘦忍了半天,终于有了泄愤之机,正要对战,武胖却轻轻一点,便点了他的哑穴,叫他不得开口之余,还酸痛至极。
周允轻轻叹了一声:“哎,这么多年,织造署还不够疲惫么?”
左澈却反问:“这么多年,风满楼还不够疲惫么?还嫌把临安搅得不够浑么?”
“呵,临安的浑水从何而来?中央与地方的旧弊从何而起?左执事难道不也心知肚明?”
“那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风满楼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地方!”
一阵狂风吹过,几旁的竹帘擦着窗棂,竟有肃杀之意。
许久,左澈沉心静气道:“这么说,允爷是心意已决了?”
“不错,我们风满楼自己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放了方世知吧,你们将他关押了这么久,总要叫人喘口气吧?”
左澈又一挑眉,“织造衙门不过请方爷品茶,何来关押一说?你方才去探视,可见他受什么苦了?”
“别废话。”周允已很不耐烦。
“可以,如你所愿。”左澈勾了勾唇角,“可你要想清楚,没了织造署助力,你拿什么跟他抗衡?”
“还是那句话,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二是人情。
两厢无话,茶也凉了。
终于,周允拍了拍手,又饮尽了面前的茶,方起身,“或许说出来你也不信,可我从一开始,真未动过要掌权的心思,可如今,风云变幻……你却也说得不错,如若我不争,我拿什么跟他抗衡?”话锋一转,狠狠直视他道:“如若我不争,我又拿什么保护我心爱的人?”说罢,深深地看着他,要看出什么来似的。
左澈亦与他对视,却不语,浅色的眸子中还漾着窗外的阴风阵阵。
周允走后,他又在茶馆里坐了许久,坐到大雨滂沱,坐到茶馆打烊、老板却不敢上楼提醒。
雨水冲刷着一切污秽,猛烈得似乎不叫临安焕然一新便不罢休。
却怎么也冲刷不掉他心里的尘霾。
忽来了一黑衣人,向乘风耳语了几句,乘风那两道浓眉立马撞在一起,而后,他便不得不去打断左澈的心绪。
“执事,不好,织染局的陈老师傅,不知道怎么,吊死于家中了!”
二十一、水落
昨夜雨骤风急,几度辗转,然今晨,石板、青瓦红栏和庭阁挂柳上的水珠便都叫日头蒸得半干了,夏至已至。
临安城的暑热自然不及岭南湘桥,况风满楼又傍着宁湖,水汽中和了热气,因而也还算过得去。然顶楼的听雨阁里,周允燥热非常,褪了外袍还不够,底下人凿来解暑的冰块都叫他直接吃进了几块。
“哈哈,真的热啊,是不是?”周允将冰块嚼得“咔咔”响,“我却想不起来了,你记不记得,去年有这么热?”
肖福安佝偻着身子,两手对插于袖中,眉头深锁,一言不发。昨日下午他精气神儿还很足,如今,两鬓竟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