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色惊人者,譬如昔年之明桉,则被几经转手,堕入京城风月场。
“她是,”宋离喉中一哽,轻声道,“你从何处找到的她?怜香坊?”
萧西垂敛下眉目,黯然颔首。
京城怜香坊,顾名思义,公子逍遥地,红颜魂断时。
“明桉不愿屈从,被坊主打断一条腿送进客人房中。她趁客人不备,跳窗逃了出来。”萧西举目望月,目光倏然悠远,“那日恰好是圆月,明柳来了京城。我与他正漫步玄青河边,忽听怜香坊那头传来喧闹声。走进一看,原是有人妄图逃离,被坊主抓了个正着。她已被打得气息奄奄,可彼时我与明柳的处境,真真有心无力……”
宋离仰起头,正与他垂落而来的眸光交汇在半空。
“我二人本已转身离去,就在转弯的瞬间,鬼使神差般,我回眸看了一眼。那女子恰好抬眼望来……”萧西的眸光忽地一颤,眼底倾泻出的情愫见者心惊,“那晚月光极盛,一轮满月恰巧盛在她如水的眸子里。”
他伸手触向宋离的睫稍,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喃道:“若是明月还在,也该是她这般年纪。若是明月落入困境……我助人一次,能否换旁人助卿卿一次?”
垂柳依依绕晚风,星河皎皎漾春水。
以我心,换君心,始知相忆深。
萧西微微停顿,而后凝眸望向她潋滟如水的双眼,又道:“因那眉眼处的三分相似,我让明柳将人赎了回来,留在了齐物庄。”
眸里的月华轻轻一漾,倏然四散,宋离轻敛下目光:“原来如此。”
*
“三姐!”
一声惊呼响彻归云楼,小四没来得及咽下口中茶,同坐之人已不见踪影。
“三姐,你怎会在此?”小五掠至明桉身前,一边提起昏迷不醒的宋修,一边低声揶揄,“舍不得弟弟们了?”
小四同样一脸惊喜,推开明小五,轻快道:“三姐此行可还顺利?大哥那边可还好?”
“都好。”明桉眨眨眼,而后扯住小五的耳朵,“恶狠狠”道,“就属你话多。”
“姐、姐,我错了!快放手!耳朵要掉了!啊——”仗着四下无人,小五扯着嗓子放声尖叫,“谋杀亲弟啦——”
一如既往的叫唤让明桉两个相视而笑。她松开小五,拍拍手示意对方安置好宋修,而后跟着小四走回里间,落座他对面。
“三姐从外头回来,可见过宋姑娘了?”
小五回来时,小四正在给明桉倒茶。听见宋离的名字,他蓦然开口:“姐,别伤心,还有二哥等着你!”
小四:……忘了堵他的嘴。
另侧的明桉原本有些失神,被他没头没脑一打岔,反而回了神。
她敛去颊边略显牵强的笑意,抬眸朝小四道:“小四,这位宋姑娘,是何人?你们可有查过她底细?”
“她,”小四动作微顿,而后轻垂下眼帘,徐徐道:“姐只需记得,她是爷的心上人。”
明桉手里的茶盏陡然一颤。
小四是明家五兄妹里最心细的那个,若是连他都这么说,此事便不会有假。
仍忆昔日年少,他五个闲谈时也曾笑言爷是佛骨石心,不会明了相思意。及至历年春分,他们又猜测爷的心上人或许已不在,不然何以凭月寄相思?
明桉举目望向天边月,脑海中忽然想起傍晚时分爷脱口而出那句“明月”。
此明月可是彼明月?
*
“在说我什么?”三人畅叙别情许久,门外忽而传来萧西的声音。
“爷,”三人忙不迭放下碗筷,齐齐站起身,“回来正好,小二刚把莼菜羹端来。”
萧西一边净手,一边扫看桌上,笑道:“哟,全是你们三姐爱吃的菜,倒是有心。”
小五嘿嘿一笑,一边拉开椅子迎他两人落座,一边朝宋离道:“宋姑娘这边坐,小二说这松鼠鲈鱼是他们当家的拿手菜,快来尝尝。”
宋离轻勾起唇角,抬眼朝明桉轻一颔首,而后才绕过萧西,走向小五。
萧西恍若未闻他几人眼里的惊疑,单刀直入道:“山匪之事如何?可有发现?”
小四两人立时正色,摇摇头道:“爷,我们把雁荡山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萧西蓦然蹙起眉心,“散兵游勇而已,怎会不留一丝踪迹?”
“就好似,他们从未在山中逗留……”
萧西眉心愈蹙。
如此干净利落,是提前收到了风声,还是另有情由?
他正凝眉细思,小四忽又开口:“不过爷,我们有其他发现。”
“我们在林中发现一个仓库。”小五接过话头,“在林中建个库房本是寻常事,可那仓库前却有重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