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庄主!”他穿过众人,大步迎上前,满脸堆笑道,“什么风把明庄主吹来了?”
主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旁人知晓醉墨楼和他的关系。
只今时不同往日,主家迎着的这两人姿容出尘,气度不凡,不似客,更似主。掌柜眼明心亮,立时有了计较。
“不忙。”明柳朝他摆摆手,侧身让过宋离和萧西的同时,拱拱手道,“找个听得清的地就成。”
“这是自然。”掌柜堆起满脸褶子,侧身让几人先行,“几位爷随小的来,楼上清静些。”
“有劳掌柜。”
“今儿个且让老夫与诸位说道说道咱大辰朝的蒙尘之珠,明月郡主……”几人刚刚落座,说书先生已落下惊堂木。
宋离和萧西紧依在一处,各自凭栏眺看楼下。
“诸位有所不知,咱们大辰明月郡主原是九天玄女转世……”
“噗!”姗姗来迟的小五热得满头大汗,一口茶不及咽下,全喷在了小四脸上,“爷,这说得什么东西?!”
小四抬手抹尽脸上水渍,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别废话!”
“可!”小五不及抗议,眼角余光里瞥见四周看客皆怒目而视,立时敛肃形容,恍若未闻。
萧西偏过头,见宋离看着楼下但笑不语,眼里跟着漫出笑意,转身朝小五道:“莫急,再听听。”
“……先太子昭文遭人诬陷,明月郡主葬身火海,归位九天。然天佑我大辰,”说书先生吊眉抬稍,激扬陈 词,“幸得南琉神女相助,借得通天之力,东宫沉冤昭雪……”
“先生,我西凉风调雨顺十余载,莫非是九天玄女赐福?”
不知谁人高喝出声,人群中应和声四起。
小五不及咕哝,却见那说书先生眯起双眼,捻动长须,沉吟良久,点点头道:“此话闻之有理!”
“可不是嘛。”“就是就是。”“……”
小五:……
“你们听说没?璟王爷离开京城,云游四海去了。”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里,有道不同于芸芸的清脆声音透过嚣嚣,轻落入几人耳中。
萧西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皆不动声色。
宋离轻勾住萧西指节,偏过头,朝他莞尔一笑。
“那可怎么得了?陛下年方十六,能镇住那些个老臣?”应声之人一掌落在桌上,似乎很是愤慨。
“这有何惧?能凌驾于新君之上的相府和侯府皆已没落,今日之朝堂与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你看陛下重用之人,杜尚书,魏御史,梨少卿……各个皆是纯良之臣。”
“照你的话说,新君亲政,老臣式微,他能容下,”汉子小心环顾左右,低声道,“能容得下璟王爷?”
“你莫不是忘了,丰庆帝三让帝位,前两次皆是让位于璟王爷,璟王爷在社稷坛前昭告天下说不会承帝位,陛下才将帝位传给四殿下。而今南琉与大辰交好,博罗和柔然退守千里之外,南疆北域之安皆仰赖璟王爷,若你是陛下,可会冒着生灵涂炭之险,费心针对一无心帝位之人?”
“古往今来,哪有人不想当皇帝?”汉子连连摇头,“璟王爷何以不同?”
“若他想当皇帝,为何不留在京中,却要远遁江湖?不是为安帝心又是为何?”
“如此说来……”
“实则是为九天玄女。”四周沸反盈天,萧西指尖绕青丝,凑到宋离耳畔笑语低喃。
耳力过人的同桌之人看天、看地、看说书先生,只不看他两人。
宋离的颊边升腾起热意,垂睨他一眼,又很快直起身,执起手边茶。
“作甚?”萧西枕在她肩头不起身。
宋离推推他,待他起身的同时,抬眸看向明柳,正色道:“明大哥,宋离还未谢过明大哥救命之恩。”
“使不得!”明柳连连摆手,忙不迭道,“都是爷苦心筹谋,明柳不敢居功。”
萧西会意,端起茶盏的同时,神情郑重道:“明柳,若非你及时抵京,”他转头看向宋离,眸底深重一言难以尽诉,“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大哥,你快接!”小五一把掷下茶盏,心直口快道,“你可不知,那日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小四刚念到‘宋宅大火’,爷那脸色,啧啧啧,不等听完就唤来了青骊……”
“……”
离京后,“宋宅”几乎成为他几人口中禁忌,小五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令他几人一怔,又齐齐歇杯停盏,黯然不语。
明柳低敛下眉眼,喟然长叹:“若是早到片刻……”
彼时博罗军与荆州军兵分两路前往京城,先后抵达京城门户洛西关。
是夜落雪纷纷,十五万大军不及安营扎寨,便被从天而降的安南军杀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