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想,真是失败透顶。
甚至,陈听澜和她有关联的事情,他在东宫的时候,竟然也恍然未觉。
“我当时让陈听澜带着人去找你,他却告诉我,你摔进了荒山野岭,马车被丢弃在一边,如今,你又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说,这些和陈听澜没有关系?”
秦阙的眸中逐渐染上情绪。
“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太过分了,所以连陈詹事都看不下去了,才对我施以援手吗?”祝蘅枝的手垂了下去,对着秦阙嗤笑了声。
秦阙却摇了摇头,“如果只是短暂的伸出援手,那么筠儿的脖子上为何会挂着陈听澜买的银锁?”
祝蘅枝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因为陈听澜作为舅舅,却没有见过祝筠的样子,于是祝筠甫一出声,她便将当时陈听澜送的那枚银锁挂到了祝筠脖子上,这几年从未摘下来过。
秦阙看到,也是正常。
“只是一枚银锁,你又凭什么证明那是陈詹事送的?”祝蘅枝反问。
秦阙孤注一掷:“陈听澜是我的心腹、属官,他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这句话的意思仿佛是在问祝蘅枝——你当着要让陈听澜在燕国难做么?
祝蘅枝一拂袖,死死地盯着秦阙,几乎是从后槽牙中勉强挤出来的话:“秦阙,你卑鄙无耻。”
看来是赌对了。
秦阙心下了然。
秦阙再次靠近,呼吸几乎要落在祝蘅枝脸上。
“我不在乎,如果你因为陈听澜而恨我,倒是件好事。”
祝蘅枝以为秦阙已经疯狂到要用陈听澜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和他回去了,但想到这里,她却突然放松了下来,只是以极尽嘲讽的语气和秦阙说:“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秦阙,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冷血淡漠。”
秦阙有一瞬间的怔愣,“从前之我与现在的我,并不尽相同……”
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祝蘅枝打断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你都习惯于用尽了价值再丢,是不是?”
祝蘅枝缓缓匀出一息来,继续道:“你那段时间与我装作琴瑟和鸣的样子,不过是因为你想有个嫡长子,好稳固自己的储君之位,后来以为我流产了,便不再理会我的死活,时隔三年,现在又来找我,又来打乱我的生活,是不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是不是怕我到时候拿着筠儿威胁你?”
“秦阙,求求你,不要杀了我。”
“你可以休了我,我马上就走,只要你别杀了我。”
祝蘅枝曾经说过的话又如同无数个他痛苦难眠的夜晚一样,萦绕在他的耳畔。
当时他是想见祝蘅枝见不到,如今见到了人,他却更加心虚。
那些话仿佛是在他的伤口上仔仔细细地,一寸一分不落的,细细密密地撒上盐。
说到这里,祝蘅枝却突然轻笑了声:“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你无数次将我推开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秦阙尽力地控制着自己地情绪。
“我没有,蘅枝。”
“没有?”祝蘅枝扬声反问。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小心翼翼,只为了能活下去!”祝蘅枝眸眶渐渐湿润,“四年前地邺州,你派宫女棠月来监视我,我努力周旋,才获得了短暂的可以与你谈条件的机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谁,不过是从一座牢笼换到了另一座,你对我无敬、无爱。”
这些的的确确都是他做过的事情,秦阙无法反驳,只能张了张唇。
“你父亲将我赐婚给你,搅扰了你和当今杨皇后的原本的婚事,你便对我更是厌烦,我后来才知晓,我那次做噩梦,梦中的场景,也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在我发现一切后,你又将我软禁,甚至因为那段时间,宁宁帮过我,你便要将她置于死地。”
祝蘅枝的一句一句,于秦阙而言,如同万箭穿心。
她又提到了那场噩梦。
秦阙从未想过要杀祝蘅枝,但他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她对自己,竟然也只有单纯的恐惧。
而这些话说完的时候,祝蘅枝的眸中也已经潋滟出了泪花。
秦阙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蘅枝,我没有杀宁宁,她如今还好好的活着。”
祝蘅枝瞳孔一震。
三年前,高阳王府。
秦宜宁抱着秦阙的小腿,跪在脏兮兮的地上乞求他:“太子哥哥能不能看在嫂嫂的面子上,不要杀我,宁宁,宁宁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