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阙身边的卫兵将她从人身上“扒”下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但没有想到,秦阙真得留了她一命。
但也一时没有别的地方安排她,索性就把她扔给了陈听澜。
陈听澜虽然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但这些年一直跟着秦阙东征西讨的,也没有娶妻,偌大的陈府,实际上就是陈听澜一个。
随便给秦宜宁找个住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会引人怀疑。
她那个时候,以为陈听澜毕竟是秦阙的心腹,应该对她的态度和太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听澜对她以礼相待,她没有正式受封成为郡主,陈听澜便也只是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秦姑娘”,府中可以任凭她随意走动,下人也随意使唤,为了方便照顾她,还特意往进买了两个女使,近身伺候她。
唯一限制她的,就是不能出府,因为高阳王府刚刚全府伏诛,除了她,秦宜宁。
刚换了地方,她睡不着,于是夜里出来走动。
正好撞上处理完事情,晚归的陈听澜。
“秦姑娘怎么在此地?是认床,睡不着吗?”陈听澜缓步朝她走来。
“是。”她点了点头。
而后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陈听澜轻笑一声,没有嘲笑她的窘迫和失礼,“正好我回来的时候带了糕点吃食,要不要一起用?”
秦宜宁有些怯生生地开口,问了句:“可,可以吗?”
陈听澜看着她的反应,一时失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坐。”
说着引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又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却没有落座,转身朝另一颗花树下走去,从旁边取了小铁锨,破开上面的土,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坛子来。
“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我酿的果酒,当时觉得新鲜,跟楚国的商人学的,可能学艺不精,秦姑娘赏个脸?”陈听澜笑得和煦。
秦宜宁闻言,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陈听澜递过来的小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根本就不是他口中的学艺不精,清冽甘甜,只萦绕着淡淡的酒意。
那天晚上,月色正好,两个人就着淡酒和糕点,说了许多。
秦宜宁说自己想看塞北的风雪,横亘的祁连山,想爬一次华山,登一次传闻中峥嵘崔嵬的剑阁,当然最能吸引她的,还是江南时节的梅子黄时雨。
陈听澜听着,也与她说了这些年的许多见闻。
酒过三巡。
“陈大人,你说女子能不能也像那些写游记的男子一样,走遍天下,写一本书出来?”秦宜宁支着下颔问道。
陈听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欣然作答:“当然可以,这世间除了繁育后嗣与入朝为官,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男女有别的吗?”
秦宜宁闻言有些惊愕,“那不会惹人非议吗?”
陈听澜摇了摇头,笑着说:“要是一直活在别人的议论里,这辈子岂不是活得太可惜了些?”
秦宜宁应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
隔天试探着问陈听澜等过段时间,自己能不能就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离开上京,去游历一番。
陈听澜没有多做犹豫,回答她可以。
她想过段时间,也全然是想等见到祝蘅枝,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后,再离开,可她在陈府,还是见不到祝蘅枝,问陈听澜,他也不会正面回答。
直到几个月后,太子登基,她从陈听澜口中听到了祝蘅枝的“死讯”。
但不知为何,新君并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反而将消息压了下来,秦宜宁也知趣地没再多问。
如此以来,上京便没有人再值得她留恋了,她当即和陈听澜告别。
陈听澜没有留她,只是给她准备了金银细软和通关文牒,让她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如若不想玩了随时可以回上京找他。
但这一别就是三年,她当中有一直将自己的见闻飞鸽传书回上京给陈听澜,陈听澜也会认真看过后给她回复。
直至那次在山里碰见陈听澜。
“后面的事情,嫂嫂都知晓了。”秦宜宁说着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腰带。
祝蘅枝听着,发现与自己之前想的差不太多,于是露出个了然的笑来,嘴上却还是打趣着秦宜宁:“我就说当时我在宫中你和哥哥同时来见我的那次,如何也像从前那样叫我‘嫂嫂’,原来是想着当我嫂嫂啊。”
秦宜宁被她这句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