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说到最后,身上所有的力气已经被卸掉了,眼泪还是没能忍住,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
秦阙走到她的面前,想要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祝蘅枝却动作比她更快地躲开了。
“别碰我!”
秦阙的手在原处僵了一瞬,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他喉头滑动,半晌,才说:“是我太混蛋,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你当年在背后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我,我是想弥补你的……”
祝蘅枝没有回他这句。
他便接着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补偿你,我能想到的,只有让你留在我身边,将我们本该有的岁月,缝补进记忆里。”
他真得不知应该如何去爱。
“我做了许许多多的错事,当初我因为楚国和谈从而失去了南下将楚国一举灭国的机会恼怒,却只能迁怒于前来燕国和亲的你,后来,我才知晓,你的和亲,救了我一命。”
那是在她被被送往京郊别院的时候,秦阙有一日问陈听澜,“伯玉,你觉得我能走到今天,除了你,到时候最应该封赏的是谁?”
陈听澜沉默了一下,突然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秦阙不解其意,让他起身。
“臣斗胆,臣以为,臣之功劳,比不上太子妃娘娘。”
秦阙当时的反应的确冷淡,“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陈听澜果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直说:“一年前,娘娘前来和亲,实则是救了您,您忘了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秦阙突然就意识到了。
如若他当时真得穷追不舍,继续南下,那大燕的确是完成了统一大业,可与之到来的,一定是他更为艰难的处境。
功高盖主,届时大燕上下只认识太子秦阙,而不知皇帝,他要面临的就是“莫须有”,“您责怪太子妃娘娘嫁给您,搅黄了您和杨家的婚事,可若您当初真得娶了杨家女,先帝只会借着彻查杨尚书的名头来查您,裙带关系,即使您真得不知情,也难辞其咎。”
秦阙心中一凛。
“还有,陛下当初之所以能应许您去查抄高阳王的事情,是有吴昭仪在吹枕头风,而吴昭仪,是太子妃娘娘一直在宫中游走,才为您争取到的助力。”
他本没想着借吴昭仪的力,因为吴昭仪失宠多年,也不屑于和宋淑妃争宠,若是能有机会,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视而不见,当时也只是存了一些侥幸心理。
后来祝蘅枝没有再和他提起相关的事情,他也没有过问。
秦阙闻言,慢慢攥紧了手,他问:“吴昭仪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依照祝蘅枝的性子,应该不会主动将这些事情都说与陈听澜听,更何况,她都能说与陈听澜了,那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这不免让秦阙起疑。
那时,他尚且不知道陈听澜是祝蘅枝的兄长。
“陈听澜和我说,是吴昭仪的父亲在某日下朝后来托请她和太子殿下道谢,他以为是我的手笔,并未多问,可我始终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能否,告诉我?”
秦阙最后的语气中带了恳求之意。
“这不重要。”
“重要!我真得,很想很想弥补你,你教我,如何爱,好不好?”
“好。”他听见祝蘅枝如是说。
第71章 071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长江南岸。
月色清冷,夜露溅满了江边两名男子的衣袍,冷风在鬓边飘转着,也吹得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十一月的夜晚,即使长江未曾结冰,但也同样是寒气逼人。
稍后一点的男子握着手中的缰绳,以请示的语气问前面的男子,“王上,您已经连续赶路多日了,真得不休息休息吗,巫医说了,您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不可长途奔波,而且这样的事情,您交给属下就是了,何必亲自从南越跑一趟?”
乌远苍抿了抿唇,看着泛着雾气的江面,上面泛着粼粼的波纹。
他当时从云岭回来后,就收到了秦阙送来的国书,是秦阙与他主动商量要不要合作一举吞并楚国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是双方受益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对燕国的利益更大一些。
正当他思虑的时候,燕国遣来的使臣,给了他另一封信“王上,这是我们陛下除了国书外,给您的私信。”
乌远苍没有想到,那是和祝蘅枝有关的。
秦阙在信中说祝蘅枝在燕宫,在他身侧过得很好,他们一家三口业已重逢,多谢乌远苍替他照顾祝蘅枝三年,不胜感激,联手之事,也是祝蘅枝从旁劝他,如若他答应,届时歃血为盟,他与祝蘅枝会以燕国帝后之身份同时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