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就该接受我们无力将禽兽绳之以法的现实?你知道吗,马修·古德温算是因为逃保事发丢的命,但他的朋友们没有。他们在兄弟会派对上强奸了一个意识不清的女孩,然后通过认罪,每个人只判了五年。如果他们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刑期还会减半。两年半就可以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利维向玛汀投去无可奈何的一瞥。玛汀回给他一副阴沉的脸色,嘴唇抿成一条线。
“而且你没法对我说犯过那些事的人以后不会再犯。”卡门的双眼被怒火点亮。“任何一个能那样对待别人的家伙,根本就算不上人。有些犯罪根本不值得救赎。有些人根本不可能被改变、被拯救。”
“卡门——”
“但有一件事是铁板钉钉的,”卡门滔滔不绝,每说一个字,她的嗓音便提升一点,迸发出更多力量,“马修·古德温再也没法伤害别人了。泰瑞·艾伦也是。天呐,泰瑞·艾伦干的那些事甚至都没被法律禁止!”
“你遭遇了什么,卡门?”玛汀温和地说。
卡门转向她,重重呼吸。她活动起下颌,沉默了几秒才说:“不是我。我的弟弟。他走在人行横道上被一个醉汉开车撞倒。那家伙通过控辩交易,只关了不到一年就被放出来。而我的弟弟,他的余生都要受创伤性脑损伤后遗症的折磨。”
“跟本杰明·罗斯的案子没两样。”利维说。罗斯是“黑桃七血案”的第四名受害者,他醉驾撞死一名年轻人,量刑却轻到可笑,副地方检察官罗蕾塔·凯恩的腐败在其中作用不小。“‘黑桃七’是在那时候找上你的吗?杀了罗斯之后?”
卡门忽然紧绷,一语不发。利维点了点头。
“我不是不能理解对替天行道的那种渴望,”他说,“相信我,我懂的。但应该有限度。应该存在一条界限是好人无论如何不会跨越的;否则,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自己变成禽兽?”
卡门唯一的回应是蹙起的眉头。她不同意利维,也许永远都不会同意。她的经历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疤太深了,而不知怎地,“黑桃七”知道了这些,利用了这些。
利维掏出手铐时,心脏一阵刺痛。“卡门·里维拉,你因妨碍司法公正、协助并教唆多起谋杀,被逮捕了。”
probably guilty,司法术语,属于“排除合理怀疑有罪”范畴,即用“可能有罪”的标准来向陪审团表明有罪指控已经达到不应该排除合理怀疑的程度,相当于——“与其说不可能,实则更有可能”。
第十九章
“打扰了,先生?你还好吗?”
多米尼克一个激灵挺了挺身子,他正独自坐在和谐公园的长椅上。太阳刚刚升起,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一名身穿慢跑装束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十五英尺外轻快地原地踏着步。她担忧地打量着他,一只手里却拿着管辣椒水喷雾——对于天亮前在拉斯维加斯慢跑的人来说,倒是个不坏的主意。
“我没事,多谢。”他刚才一直蜷身伏在膝盖上,所以她可能觉得他病了或是受了伤。多米尼克挤出他最迷人的微笑,补充道:“晚上没过好。”
她回以微笑,点点头,但没有就此从他面前经过,转身从来路离开了。
机智的女人。
多米尼克的视线落回自己手中:一张闪闪发亮的枪灰色塑料卡片,大小和形状都类似信用卡,比看起来沉。他来回翻转,用手指反复摩挲。
想要收敛赌瘾的决心刚刚下定就破灭了,而且自从利维离开后,他的状态就急转直下。
他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明白那是什么原因: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耻辱感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赌博带给他一种凌驾一切的短暂快感——一种将力量牢牢掌控的幻觉——让他暂时摆脱了那些痛苦。可一旦游戏结束,现实甩在他脸上,最后的耻辱感甚至比之前更甚。这是他无法挣脱的恶性循环。
过去两天一片混沌,但至少他拿到了沃尔科夫的VIP扑克锦标赛的邀请函。他将卡片倾斜到合适的角度,显现出三行微微发光的银色文字:日期、时间,还有地点。
只要再撑过一周就好了。他要穿戴纽扣摄像头进入锦标赛,拿到维加斯名流们资助非法赌场的有力证据。再加上他已经收集到的,以及洁西卡可能会带给他的不管什么内容,应该足够维加斯警局对沃尔科夫及其合伙人采取行动了。
哪怕这些还不行,到这周五,多米尼克也要结束这一切。不管发生什么,锦标赛结束后,他都要把所有东西交给利维,连同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他只需要再坚持一周。
他瞥了一眼手表,哀叹一声。他撇下反骨妹已经好几小时,她现在肯定抓狂了。他要赶紧回家好好陪一下反骨妹——也许他们也能来一次过早的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