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利维站在温彻斯特市一栋房子后门,盯着他的目标一瘸一拐地悄悄出来;男人拖着缓慢而痛苦的步伐走向后院栅栏的出口,不时往身后一瞥。他鼻青脸肿,猫着腰的姿态说明他的肋骨也有伤。
“卡斯帕·杜比基。”利维说着从隔壁房子侧边迈出。
男人大吃一惊,猛撞向侧旁的栅栏,随之捂住肋旁大喊出声。
利维亮出警徽说:“你这是让朋友待在屋里,好干扰我等在前门的搭档,自己则从后门开溜吗?”
杜比基没作声,略去青肿和擦伤,他是个长相平凡的白人男子。他用目光前后逡巡,似乎在估算两人谁所站的位置离马路更近。
“就算你状态最好的时候也甩不掉我,”利维冷冷地说,“现在显然更不可能。看起来,你有几条肋骨断了。”
“听着,老兄,”杜比基说话带着轻微的波兰口音,“我不知道你为啥来——”
“你肯定知道。两天前的晚上,你开枪杀死了保罗·柳。这就是为什么我拿着你的逮捕令。”
杜比基瑟缩一下。“不可能。我不可能那样做。”
“算了吧。我们从多方得到的消息都说,柳睡了你老婆的传言正闹得沸沸扬扬。你在维加斯警局有前科,柳的手上和指甲缝里都有你的DNA。住户报警后,你开车高速逃离事发停车场,被摄像头逮个正着。”利维稍稍停顿,留意到杜比基鼻孔张大胸廓起伏。“除此以外,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把枪扔出窗外时,你正闯过一个红灯吧?讲真,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没有!”杜比基举起双手作恳求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誓。我不是那样——我不是杀人犯——”
“情境所迫,任何人都可能变成杀人犯,”利维说,“你因谋杀保罗·柳被捕了。转过身,把手放在背后。”
杜比基低声哀叹,向潜在的逃跑路线绝望地投去最后一瞥。他甚至都站不直,更别说逃跑了,只好垂下肩膀,听从利维的命令。
“你不明白,”他一边说一边被利维铐住,“你不能把我带走,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怕被朴家的人找到吗?”利维觉察到杜比基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便把注都押到这头,“还是怕你们自己人?你们‘集团’可一点都不讲仁慈。”
杜比基不是讲谋略的人,不过这在无预谋激情作案的杀人犯身上很常见。没有预谋,动机显然易见,事后又多半惊慌失措,遗留的证据遍地都是——像杜比基这样的杀人犯最容易抓。有线人的告发,有DNA和图像证据证明杜比基涉案,又有亲友们向玛汀透露婚外情传言,搞清楚谁是凶手并掌控其行踪,简直毫无难度。
这个案子里,比“绿帽男一言不合就开枪”这一标准套路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男人的社会背景。正如玛汀所想,保罗·柳的确是朴氏犯罪家族的一名同伙,被怀疑参与多起保险和信用卡诈骗案,却从未受到任何指控。
杜比基则是“斯拉夫集团”的一员,这是一个遍布整个美国的多种族罪犯组织,与东欧也有紧密的联系。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在拉斯维加斯,朴氏家族和“斯拉夫集团”的本地分舵结为同盟。由于傻到为争风吃醋而拔枪走火,杜比基现在成了两边的眼中钉。
“你有权保持沉默,”利维一边说,押着这个倒霉的蠢蛋朝等候着的车子走去,“你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
* * *
“米勒先生和太太,幸会幸会,”多米尼克对着电脑屏幕说,“我是多米尼克·鲁索。我将接手你们女儿失踪案的调查。”
Skype连线的另一端是一对不到五十岁的夫妇,着装精致,颇具魅力,尽管他们的姿势和眼唇周围的皱纹显露出焦虑。多米尼克看到他们身后是一间品味不俗、低调奢华的家庭办公室。
“感谢你的接手。”米勒先生说。
“我实在难以相信洁西卡会自愿去拉斯维加斯这个没有上帝眷顾的地方。”米勒太太咬着唇,又补充说:“啊,无意冒犯,鲁索先生。”
“没关系。”
“有什么新消息吗?”
“还没有。想要和你们面谈,是因为我处理这种案件的方式和霍普金斯先生有所不同。希望你们不介意聊聊洁西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朋友,兴趣爱好。是否养过宠物,有没有她特别钟情的事物,诸如此类。”
多数父母都喜欢滔滔不绝地谈论他们深爱的孩子,尤其当那孩子已经数月没有消息时。米勒夫妇都抓住他的问题,热情倾吐,让多米尼克觉得他们存着这些话想说已经很久了。